阿佑回答:中郎將是比我高一級的武官,介於將軍和校尉之間。當時為了擴充兵力,丞相從正規軍中抽調精銳組建發丘部隊,把原來的副將封為發丘中郎將,賜名天官。
我突然想到什麼,急忙問道:你是休佑?那你認識李亨利嗎?
他露出困惑的表情。我補充道:李亨利就是隗方,你認識隗方嗎?
阿佑搖頭表示不認識。我又問:那李維生你總該認識吧?他活得久,經常改名換姓。
他還是搖頭。我隻好說:改天介紹你們認識,說不定是老相識。這時阿佑突然問道:你說的,莫非是弦國國君?
我欣喜若狂:沒錯!就是他!
阿佑笑道:果然是故人。你提到隗姓讓我想了很久,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可不叫這些名字。他是東吳大將周泰。當年我向他請教長生之術,他始終不肯透露,最後還是我自己找到了方法。
我大吃一驚:三國名將周泰?那個渾身傷疤的周泰就是李亨利?我追問道:你確定周泰就是李亨利?
阿佑答道:我不確定,因為我根本不認識李亨利。但我要問你,除了擁有屍厭敗血之體的人,誰能承受那麼多重傷還活下來?史書記載周泰在黃武年間病逝,可黃武有七年之久,這其中的蹊蹺值得玩味。
聽到屍厭敗血這個詞,我頓時明白了。又問道:長生之術真的是你自己找到的?他一點都沒幫忙?
阿佑擺擺手:都是陳年舊事了,記不太清,想起來就頭疼,不提也罷。
阿佑提到長生之術時,我心頭湧起一股難以抑製的悸動,強作鎮定問道:那張要我們破譯的密碼紙條,記載的就是長生秘密?
阿佑搖頭失笑:哪有什麼密碼,不過是我遺忘的舊事罷了。沉睡太久,每次醒來總會丟失些記憶。
我不禁怔住。活得再久又如何?連他都記不清往事,更何況是我們這些凡人。童年的歡笑與淚水,又能記得多少?
東海突然插話:這棺材怎麼是空的?剛才那個粽子又是怎麼回事?
阿佑意味深長地說:這需要慧根才能參透。就像我之前說的,佛渡有緣人。
東海不服氣地反駁:少打啞謎!把話說清楚誰會聽不懂?就算你覺得我粗鄙,這不還有他倆在嗎?
阿佑眼神恍惚了一瞬,隨即笑道:娑婆世界,過去未來皆是虛妄,唯有當下真實。我們所見皆為幻象——石棺裡隻有骨灰,開棺時化作人影消散。你以為的粽子,不過是蠱蟲聚攏的執念。對悟道者而言,骨灰與肉身,生與死,本無分彆。
聽著阿佑的禪機,我心中泛起異樣的波瀾。佛法如浩瀚宇宙,至善卻虛無縹緲。明明認同這種境界,卻又本能地抗拒。
我苦笑著搖頭。佛不渡無緣之人,對我們這些刀口舔血的亡命徒來說,有些事終究強求不得。
該動身了。阿佑催促道,倒鬥宜早不宜遲,耽擱越久變數越多。
路上我忍不住追問:你既已長生,還來尋找什麼?莫非與畏光有關?
阿佑麵露苦澀:這大概就是報應。我開創摸金先河,專乾不見天日的勾當,如今自己也見不得光了。
想起李亨利的屍厭體質,我不由心生憐憫:這是長生的代價?
與長生無關。阿佑忽然凝視著我,我們見過,你不記得了?
我仔細端詳半晌,尷尬笑道:可能見過的人太多,一時想不起來。
前軍大營的盜洞口,他提醒道,你們往外爬時,你走在最後。
我猛然驚醒——那個被我誤認為粽子的小光頭!如今他留著板寸,難怪認不出。一個大膽的猜測閃過腦海:水銀密室裡的銅棺...該不會是你躺在裡麵?
他微微頷首:你總算明白了。那時我覺察到有人闖入,不得已提前破棺而出,本想向你求助,誰知反倒嚇著了你——當時我還以為自己的臉被水銀蝕爛了。
正是如此,他接著說道,我這副身軀的異狀,全因體內積蓄了過多水銀。多年來我試過無數法子,卻始終無法根除,收效甚微。鹹味之物於我如同,連尋常鹽分都不敢沾染,所以那日在你們店裡,我隻敢飲些牛乳,畢竟牛乳能稍緩水銀之毒。
這滿頭的白發也是因此脫落,若非長生體魄撐著,怕是早已斃命,更彆提再生新發了。每到毒性積壓至臨界,若還尋不得解法,便隻得重回棺中沉眠,等待下一次自然蘇醒。這過程猶如戒除劇毒,若中毒已深驟然斷絕,隻會暴斃而亡,須得循序漸進,慢慢削減分量,期間苦不堪言。
我聽罷心中五味雜陳,他苦笑著搖頭:可惜尋覓千載,至今仍未找到根治之法。畏光之症源於體質異變,與水銀形成共生之態,平日比常人更耐水銀侵蝕,可一旦接觸天光,體內水銀便會化作致命劇毒。
我一時無言以對,隻得寬慰他莫要灰心,既是長生之軀,終有一日能尋得化解之法。繞過石棺繼續前行,眼前豁然現出一座恢弘古寺,這般變化雖出人意料,細想卻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