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老廠街就像一下子活過來了一樣！“老石激動地拍著桌子，油漬斑斑的圍裙隨著他的動作晃動著，“你看看，我這破店多久沒這麼熱鬨了？今天連犄角旮旯的座位都坐滿了人，這都得謝謝林老板啊！“
老石的話讓江芊雨一愣，她是第一次來老廠街，她原以為這裡本身平常就是這樣熱鬨，卻沒想到今天原來是特例？
“這裡...平時不是這樣的嗎？“她忍不住問道，“我同事說老廠街以前可是縣城最繁華的地方。“
“姑娘，那都是過去式嘍。“鄰桌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工人掐滅了手中的煙頭，洗得發白的藍色工裝袖口已經磨出了毛邊。
“六七十年代那會兒，這條街可是全縣的風向標。國營商店裡最新款的收音機，供銷社裡最時興的布料，都是咱這兒先有的。“
同桌另一個工人苦笑著接話：“那時候啊，下班鈴一響，整條街都是人。工友們擠在國營飯店喝酒劃拳，家屬區的娃娃們滿街瘋跑。“他摩挲著缺了口的搪瓷缸，聲音突然低了下去，“現在？連路燈都成了擺設......“
老工人深深吸了口煙，渾濁的目光穿過嫋嫋升起的煙霧：“廠子一倒，年輕人都往外跑。有本事的去南方闖蕩，沒門路的隻能扛大包、打零工，還有些混小子跟著去混黑社會。“
他布滿老繭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麵，“就剩我們這群老骨頭，守著這條街等死......“
“要不是阿強，“他突然提高嗓門，聲音裡帶著哽咽，“這條街怕是要變成鬼街嘍！“老人顫巍巍地舉起酒杯，“來，阿強，叔敬你！不為彆的，就為你讓我們這群老兄弟又能坐在一起喝酒！“
江芊雨轉頭看向林天強。隻見他隨意地靠在椅子上，陽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他舉了舉手中的茶杯，輕描淡寫地說：“李叔，您言重了，互利互惠的事情。“
江芊雨的目光不自覺地看向林天強，雖然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就有了些好感，但其實兩人都沒有太多交集，但對他越了解，她就越覺得這個人和旁人不同。
清晨七點，江洲市人民百貨大樓門口一大早就排起了長龍。
而人民百貨大樓的經理許廣卻著急在後門焦急的等著，正急得直搓手，時不時抬腕看表，說好了今天把貨趕一大早就送過來，可是到現在貨卻還沒來。
“這唐歡怎麼回事？說好七點準時到貨的！怎麼現在還沒來！“
他掏出皺巴巴的手帕擦了擦汗，突然聽見發動機的轟鳴聲，十輛解放牌卡車開進了後院中。
車還沒停穩，唐歡就從副駕駛中跳了下來。看到許廣後說到：“許經理！這是第一批貨7000件，你檢查一下？。“
許廣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一把抓住唐歡的胳膊，聲音都變了調：“7000件？！不是說好第一批至少兩萬件嗎？後麵排隊的顧客都快把大門擠爆了！”
唐歡苦笑著攤開手：“許經理，兩萬件我也得一趟能拉過來啊，我們廠裡就十輛卡車，這拉7000件都超重了，今天給你送完貨我就得去交罰款了。”
許廣急得直跺腳，但也知道現在不是計較的時候，連忙招呼店員：“快！把後門全打開，所有人過來卸貨！”他轉頭壓低聲音對唐歡說，“你趕緊回去催貨！今天要是供不上，那些顧客能把櫃台掀了！”
“經理，七千全卸在我們這啊？那下麵的供銷社怎麼辦？不是說第一批貨來了要分他們一半嗎？”
“分什麼分！”
許廣瞪了店員一眼，壓低聲音吼道：“現在顧客都堵到門口了，還管什麼供銷社？先把這批貨全上架！上次五千條，賣了不到一天，現在買的人更多了，能撐一個早晨就不錯了！”
他轉頭又對唐歡說道：“唐兄弟，剩下的貨什麼時候能到？第二批、第三批必須儘快！不然我們百貨大樓今天非被擠塌不可！”
唐歡擦了擦額頭的汗許諾道：“許經理，你卸完貨，我們現在就回去再拉，但最快也得下午二三點才能到，放心今天我們司機也三班倒，把你們定的所有貨一定都給你拉過來！”
許廣咬了咬牙，揮手打斷他：“行行行，你趕緊回去催！第二批必須按時到！不然我們這生意沒法做了！下麵的人都要造反了！”
唐歡點點頭，轉身跳上卡車副駕駛，衝司機喊道：“走！回廠裡！”
卡車轟鳴著駛離後院，許廣則快步走向前廳。
剛拐過走廊，他就聽到一陣嘈雜聲。
“開門！開門！我們要買牛仔褲！”
“都等一個小時了！再不開門我們砸玻璃了！”
許廣額頭滲出冷汗，連忙小跑過去，正好看到幾個售貨員死死抵著大門，玻璃門被外麵的人群擠得“嘎吱”作響，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他深吸一口氣，抄起櫃台上的擴音器，站到收銀台上大喊：“各位顧客！第一批貨已經到了！馬上上架！請大家排好隊，按順序購買！”
人群稍微安靜了一些，但仍有不滿的聲音傳來：
“排什麼隊？我們都排兩小時了！”
“就是！趕緊開門！我們要買牛仔褲！”
許廣擦了擦汗，繼續喊道：“大家彆急！貨很充足！保證每人都有！但必須按秩序來，不然我們沒法營業！”
他衝售貨員使了個眼色，低聲道：“快！把貨全搬到櫃台後麵，先穩住他們！”
幾個店員手忙腳亂地拆開包裝，當第一條深藍色牛仔褲被抖開時，人群瞬間爆發出一陣歡呼——
“是香江電影裡那種款式！”
“快看！這做工比友誼商店的進口貨還好！真賣二十八一件？”
“這還能有假？我昨天一口氣買了三條！全是勞動布做的，質量杠杠的！”
許廣今天把百貨商城裡幾乎所有的員工都弄到了一樓大廳，將這裡弄成了牛仔褲專賣，上次因為搶購問題，二樓服裝區差點讓拆了，幸虧沒發生什麼事故，不然他這個經理都要乾到頭了。
所以今天許廣準備的極其充分，隻是希望彆賣的太快，至少能支撐到下午那批貨來。
可是事與願違，僅僅過了兩個小時，就有員工跑到了許廣麵前小聲說到：
“經理，貨不夠了，現在估計就剩兩千條了，但是外麵排隊的人越來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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