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天強給老石父女上課如何開一家頂流飯店的時候，周六的縣委大樓裡卻依然人流如織，縣裡的主要領導都在大會議室裡開著會。
沒錯，這年頭還是單休，一周要上六天班，雙休這種好事要等到94年之後了。
會議室內，煙霧繚繞，茶杯裡的水早已涼透，但討論卻越來越激烈。
商業局的局長吳誌強正在發言，手裡捏著一份剛統計上來的報表，聲音洪亮：
“各位同誌，根據最新數據，紅旗服裝廠自投產以來，已直接解決就業崗位1200餘個，間接帶動上下遊產業就業800人以上！”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座的縣領導，繼續道：
“更重要的是，這個廠子不僅沒要縣裡一分錢補貼，反而根據其收益，每個月至少能交稅15，隻要能發展下去，絕對能成為我縣財政收入的重要增長點！”
會議室裡響起一陣低聲議論。
然而，就在吳誌強準備繼續彙報時，一個略帶尖銳的聲音插了進來。
“吳局長，紅旗廠的數據是好看，但問題也不少啊！”
眾人循聲望去，正是副縣長張德海。
他慢悠悠地翻開筆記本，故作嚴肅地說道：
“據我們調查，紅旗廠存在幾個嚴重問題”
“用工製度不規範，工人加班嚴重，違反勞動法！”
“財務管理混亂，現金交易占比過高，涉嫌偷稅漏稅！”
“原材料來源不明，部分布料疑似走私貨！”
每說一條，他的聲音就提高一分，最後還意味深長地補了一句：
“而且，林天強這個人，不算是什麼好人，縣裡現在整個漁業市場都讓他把控著，有人說他還有灰色背景，對於這樣的商人，我們可不能開資本主義倒車。”
會議室裡的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江書記敲了敲桌子，沉聲道：
“張副縣長，你反映的問題，有確鑿證據嗎？”
張德海臉色一僵，隨即訕笑道：“江書記，這些問題都是群眾反映上來的，我們正在調查取證...“
江書記直接打斷道：“沒有證據的事情，就不要在常委會上妄加揣測！“
他環視眾人，語氣嚴肅：“紅旗服裝廠解決了2000多人的就業問題，每月上繳15萬稅收，這是實打實的成績！至於張副縣長提到的問題，等拿到實證再說吧。現在我們縣裡主要解決的兩件大事，第一是失業問題，第二是經濟發展問題，像紅旗服裝廠這種企業，我們要大力扶持，才能改變我們縣的發展頹勢！“
會議室裡頓時安靜下來。
張德海不甘心地插話：“可是他們的原材料...“
“原材料怎麼了？“
江書記目光如炬，“這些原材料是原紡織廠賣不出去的底貨，為了這事東風紡織廠的趙老廠長特意打電話給我說過這件事，這批原材料有正規的進貨發票，有完整的生產台賬，哪一點違法了？“
張德海額頭滲出細汗：“這個...還需要進一步核實...“
“夠了！“江書記一拍桌子，“現在縣裡正在搞改革開放，需要的就是紅旗廠這樣的企業！張副縣長，你要是真有精力，不如多想想怎麼解決縣裡的治安問題，現在縣裡到處都是閒散人員，治安這麼差，作為主管領導我希望你把注意力更多的放到整治縣裡的治安上！“
會議結束後，張德海陰沉著臉快步走出會議室，皮鞋在大理石地麵上踩出急促的聲響。他鑽進自己的黑色桑塔納，重重地關上車門，對司機低吼道：“去老地方！”
車子七拐八拐，最終停在縣城郊外一處不起眼的二層小樓前。張德海快步上樓，推開最裡麵的包廂門，裡麵已經坐了兩個人，一個是年過半百，頭發灰白的張鐵山，另一個則是柳鳳儀。
包廂內煙霧繚繞，張鐵山正慢條斯理地泡著功夫茶，見張德海進來，眼皮都沒抬一下：“怎麼，在會上吃癟了？“
張德海一屁股坐在紅木沙發上，抓起茶杯一飲而儘：“江國華這個老狐狸，不知道收了姓林的多少錢，鐵了心要保他！“
柳鳳儀輕笑一聲，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麵：“我早說過，光靠這些不痛不癢的東西沒用，他那服裝廠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拿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