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嘩啦啦—”
隨著一陣嘈雜、刺耳的聲音，文三河拉起了卷簾門，這洋玩意防盜性能好又能節省空間價格還不貴，自從縣裡一個廠子自己能生產後，迅速風靡了整個西港縣，但凡有店麵的商家基本都換成了這東西。
“大福，開業了，下來挪桌子。”
隨著文三河叫喊，樓下下來了一個白白胖胖三十多歲的男人，露著憨傻的笑容將放在屋裡的兩張桌子移到了門外，留了隻能一個人通過的口後，剛好堵住了剩餘的空檔。
然後，這個被叫做大福的男人，開始熟練的將各種各樣零食飲料和玩具、文具都擺在了桌子上，文三河則拿著鍋碗去旁邊的早餐店買起了早飯。
這是一家開在兩家學校門口的小賣部，旁邊就是西港三小，對麵就是西港中學。
父子二人吃完早飯後，時間也到了上學時候，這年頭學生一周要上六天課，小學也不例外，很快小賣部外就圍滿了學生，兩人也開始做起了生意。
“大福哥，我要這個和蝦條！”
“大福哥，給我來個雞腿麵包！”
“文爺爺，給我個綠豆冰棍唄！”
“大早晨吃什麼冰棍，也不怕肚子疼，中午熱了再過來買。”
文三河一邊收錢找零，一邊嗬斥著那些想一大早就吃冰棍的孩子，眼神卻像老鷹一樣掃視著攤位，防止有調皮鬼順手牽羊。
大福則始終樂嗬嗬的，動作略顯笨拙但非常認真地將孩子們要的東西遞過去，偶爾還會學著他爹的樣子，板起臉對想買太多零食的小孩搖搖頭，嘟囔著“不行，不行，吃多壞牙”，逗得孩子們嘻嘻直笑。
上午的喧囂逐漸過去，中午放學的鈴聲響起又落下，小賣部門口迎來了第二波人流高峰。大福忙著招呼小學生，文三河則更多地照看中學那邊過來的大孩子。
就在這時，文三河注意到街對麵，西港中學大門斜對麵的巷口，蹲著兩個年輕人。那兩人看著不像學生，也不像來接孩子的家長，嘴裡叼著煙，眼神時不時地瞟向校門口，注意力全在那些穿著明顯好些、有轎車接送的學生身上停留。
尤其是當路邊停下了兩輛高級黑色轎車後，這兩人的視線直接被吸引了過去，直勾勾的盯著。
這年頭，學校中午是不管飯的，學校裡也沒有食堂。
大部分縣城的學生都會選擇回家吃，畢竟地方不大，離得不遠，而小部分家裡條件還行的就會選擇在學校附近下館子或者在小賣部買點零食。
而這兩輛西港人都熟的黑色轎車正是來接學生過去吃午飯的。
林天嵐在校門口跟同學揮著手拜拜後，來到車附近，發現林天盛還沒到，大概率他們班又拖堂了。
於是沒有上車等，而是蹦蹦跳跳的過了個馬路，來到了文三河的小賣部前挑起了零食。
文三河斜眼瞥了一下，他注意到，當林天嵐跑過來的時候，對麵巷口那倆年輕人的眼神瞬間變了，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緊緊盯在了林天嵐身上，交頭接耳地說著什麼，其中一個甚至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
作為一個正兒八經從戰爭年代過來，而且還抓過特務的老民兵，文三河下意識就確定，這兩個人的目標就是林天嵐。
“小嵐，放學了？想吃點啥？”
文三河壓下心裡的不安，臉上堆起慣常的笑容，儘量自然地招呼著，同時不動聲色地挪了半步，用自己有些佝僂的身軀擋住了大部分來自街對麵的視線。
“嘿嘿，對呀，我等我二哥呢，他還沒出來，我先看看有什麼好吃的。”
林天嵐彎下腰，興致勃勃地打量著攤位上琳琅滿目的零食，似乎很難做決定。
她倒是不缺零食，更不缺錢，家裡的進口零食都堆成山了，動不動就有人送過來。
但是林天嵐還是饞小賣部的這些“垃圾食品”，隻要林天盛不在，沒人能管她，她都要偷偷過來吃一點。
大福看到林天嵐，也憨憨地笑起來，拿起一個包裝鮮豔的果凍：“這個…甜，好吃。”
“謝謝大福哥。”
林天嵐衝大福甜甜一笑。
文三河一邊應付著其他中學生，眼角餘光卻時刻留意著對麵。那兩人似乎有些躁動，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碾滅，眼神在林天嵐和校門口之間來回掃視，像是在等待或者尋找著什麼機會。
文三河的心跳得更快了，這光天化日，學校門口，還有守在黑色轎車邊上的司機和保鏢，這兩個人應該不敢動手，但他就怕這兩個人懷裡掏出點什麼，這裡全是孩子，那就太危險了。
就在這時，西港中學門口傳來一陣喧嘩，放學的人流湧出。穿著校服的林天盛在眾人的注視下走了出來，目光習慣性地搜尋著路邊的轎車和妹妹的身影。
“小..小嵐，阿盛看著你了。”大福看著正向小賣部走來的林天盛，小聲向林天嵐提醒道。
林天嵐一聽，立刻吐了吐舌頭，趕緊把手裡挑好的幾樣零食塞給文三河：“文爺爺，快幫我算賬，我二哥來了！”
文三河快速算了錢，林天嵐付了錢，抓起零食袋子，像隻受驚的小兔子一樣，飛快地跑向正穿過馬路的林天盛，嘴裡還喊著：“二哥，我買好了！嘿嘿，我們去吃飯吧”
林天盛接住跑過來的妹妹，略帶責備地看了她一眼，但也沒多說，護著她快步走向路邊的黑色轎車。司機早已打開車門，保鏢警惕地掃視了一圈周圍，確認沒有異常後，才護著兄妹倆上車，關好車門。
兩輛黑色轎車平穩地駛離了學校門口。
文三河看著車子彙入車流消失不見，心裡懸著的石頭才稍稍落地，但那股不安感並未完全散去。他注意到，對麵巷口那兩個人並沒有離開，反而在車子離開後，相互低語了幾句，然後竟然徑直穿過馬路，朝著他的小賣部走了過來。
文三河的心再次提了起來，但他麵上不動聲色，隻是慢悠悠地收拾著剛才被林天嵐翻動過的零食，同時對身邊的大福低聲快速囑咐了一句：“大福，一會兒彆亂說話，看著爹就行。”
大福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但還是下意識地往文三河身邊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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