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我看你根骨極佳,印堂發亮,來日必成大器。”
“我不拜師!
我不做你師父。”
“師兄也不行。”
“那嶽父呢?”
“嶽……嶽父?”
蕭逸茫然的注視著眼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幾秒,這才後知後覺地環顧四周。
剛才還空蕩蕩的甬道不知何時擠滿了人,樹杈上掛滿了五顏六色的紙牌,紅底黑字寫著
“男,32歲,it精英,有房有車”
“女,28歲,教師,覓踏實穩重男士”。
“……”
幾個大媽正圍著塊展板激烈討論,唾沫星子濺在“985碩士”的標牌上,旁邊穿花襯衫的大爺舉著保溫杯,中氣十足地喊:“我家小子會做飯!”
蕭逸猛地低頭看自己——破洞牛仔褲配帆布鞋,懷裡還抱著剛從便利店買的關東煮,竹簽子從塑料袋裡戳出來,活像舉著個迷你火把。
自己就是坐著發呆一會,這兒怎麼就成了相親角了。
“嶽……不對……”
蕭逸的舌頭像是打了個死結,半天沒捋順那句“不對”該接什麼。
他瞥了眼中年男子筆挺的西褲,又瞅瞅自己沾著草汁的破洞褲,突然覺得手裡的關東煮燙得慌。
“您……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他往後縮了半步,後腰差點撞上身後的“優質女青年”信息板,“我就是在長椅上曬曬太陽,不知道這裡是相親角。”
“怎麼會看錯人。”
旁邊突然響起個清亮的女聲,蕭逸扭頭一看,不知何時站著位穿米色風衣的中年婦女,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目光溫和的打量自己。
“我們倆在這兒蹲了三天了。”
婦女往蕭逸跟前湊了湊,身上的茉莉花香混著公園裡的青草氣飄過來:“但就沒一個順眼的。”
“你是不知道,那些小夥子要麼油頭粉麵的,要麼板得像塊木頭。可你不一樣——”
婦女笑得眼角堆起細紋:“你看啊,小夥子穿得隨意,但乾乾淨淨;手裡拎著關東煮,說明接地氣;剛才我跟你叔在樹後看著呢,你聽他說‘嶽父’那倆字,臉都紅了,多實誠!”
中年男子在旁邊連連點頭,伸手想去拍蕭逸的肩膀,被婦女一把打開:“你彆動手動腳的,嚇著孩子。”他嘿嘿笑了兩聲,退到一邊去擺弄手裡的保溫杯。
“那個……阿姨,”
蕭逸剛張了張嘴,中年婦女已經不由分說地拉住他的胳膊:“哎呀,這兒人多嘴雜的,說不清楚。前麵街角有家‘轉角時光’咖啡廳,環境好,咱們去那兒坐著聊,我請客!”
中年男子也在一旁幫腔:“對對對,去咖啡廳坐坐,喝杯東西,就當交個朋友。”
蕭逸就像被按了啟動鍵的機器人,稀裡糊塗地被夫婦倆一左一右“架”著往公園外走。
手裡的關東煮早就不知道被塞到了哪個兜裡,破洞牛仔褲的褲腳蹭著地麵,心裡隻剩一個念頭:
現在的父母就這麼著急嗎,開始玩綁架了。
出了朝陽公園,拐過一個街角,果然看到一家“轉角時光”咖啡廳。
夫婦倆熟門熟路地找了個靠裡的卡座,中年婦女招呼蕭逸坐下,自己則坐在他對麵,中年男子坐在旁邊。
“服務員,來三杯拿鐵,再要一份提拉米蘇。”
中年婦女熟練地翻著菜單,語氣自然得像是在自家餐廳。
蕭逸局促地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膝蓋上,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他偷偷打量著對麵的夫婦,中年婦女正拿著小鏡子整理鬢角,中年男子則端起桌上的保溫杯喝了一口,目光溫和地看著他。
”小夥子怎麼稱呼?”中年婦女放下鏡子,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容:“你彆緊張,我們就是想跟你好好聊聊。你多大了?在哪兒工作啊?家裡幾口人啊?”
”那個,叔叔、阿姨……可能要讓你們失望了。”
蕭逸咽了咽唾沫,硬著頭皮介紹自己:“我叫蕭逸,川省人。無父無母,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十八歲高中畢業後就來帝都打工。如今23歲了,還一事無成,無車無房無存款……因為疫情緣故,昨天工作也丟了……”
“好啊!
中年男子把保溫杯往桌上一放,發出“咚”的輕響。
蕭逸……”
蕭逸一臉懵逼,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
他實在想不通,自己這“六無”狀況,怎麼就成了“好啊”?
中年婦女瞪了丈夫一眼,隨即又轉向蕭逸,臉上的笑容更柔和了:“你叔這意思是,覺得你這孩子實在,不藏著掖著。”
“當然,你這些問題,對我們家來說也就不算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