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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關縣.混混的紛爭 64 重逢(1 / 2)

何源的目光又黏在了穗禾身上,像被無形的線牽著。昏睡中的小丫頭蜷在甘衡懷裡,蒼白得幾乎透明,像一尊易碎的琉璃人偶,隻有那微微起伏的胸口證明她是個活物。她的睡姿是一種本能的防禦姿態,小小一團,下巴幾乎抵著胸口,細瘦的手臂環抱著自己。何源的聲音不自覺地就軟了八度,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近乎笨拙的討好,仿佛怕驚擾了枝頭休憩的蝶:“……呃,那個,陽哥,咱…咱得先找個妥帖的地方安置禾兒吧?讓她踏踏實實睡一覺。再…再尋個靠譜的大夫,給好好瞧瞧。這又哭又累又……咳,折騰得夠嗆,可彆落下什麼病根兒。”他飛快地瞟了我一眼,又迅速移開視線,那個沾著血腥氣的“殺”字,硬生生被他嚼碎了咽回肚子裡,舌尖隻餘下一點苦澀。

“嗯。”甘衡的聲音像羽毛拂過心尖,她看著穗禾的眼神,幾乎要滴出水來,那是一種糅合了母性本能、深切憐惜與後怕的複雜情緒。她小心翼翼地調整了一下手臂,讓穗禾枕得更舒服些,然後朝我伸出手臂,動作輕柔得像托起一片雲:“陽哥,讓我抱著吧?你方才……心神耗損也不小。”她指的是柴房裡的對峙,穗禾的爆發,以及那最後終結的一刺所帶來的一切無形衝擊。

我低頭。穗禾即使在深沉的昏睡中,那幾根沾著暗紅血汙又帶著薄繭的細瘦手指,依舊死死揪著我胸前衣襟的一角,指節用力到泛白。那小小的指尖仿佛帶著一種紮根般的執拗,無聲地訴說著她的恐懼、她的依賴,以及剛剛尋獲便死死抓住的唯一浮木。這無聲的依戀,像一根細針,紮得我心口微微發澀。猶豫隻是一瞬,最終,我還是極小心地、一點一點,試圖將自己的衣襟從她緊握的手指中解脫出來。她的身體在甘衡溫軟馨香的懷抱裡本能地拱了拱,緊蹙的眉頭似乎鬆開了那麼一絲絲,仿佛找到了另一種安全港灣。隻是那隻剛剛鬆開的小手,依舊無意識地朝我這邊虛虛地伸著,在昏暗中徒勞地抓握著空氣。

甘衡立刻將那隻小手攏回自己懷中,用溫熱的掌心包裹住。她調整姿勢,穩穩地將穗禾整個兒護在臂彎裡,那珍而重之的姿態,仿佛懷裡抱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件失而複得、稍有不慎便會再次碎裂的稀世瓷器,承載著太多的悲辛與希冀。

“王老爺那邊……”何源朝燈火通明、絲竹聲隱隱的主廳方向努了努嘴,壓低聲音,臉上恢複了點慣常的精明,“動靜不小,咱們得去告個彆吧?總得有個交代。”他指的是柴房裡那樁事了。

“自然。”我點頭,眼神沉靜如水,隻是掠過那扇緊閉的、仿佛隔絕了另一個世界的柴房門時,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冰冷的銳意。“陳三的事,王家自會料理乾淨。這份人情,”我頓了頓,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我李陽記下了。”說完,不再看那幽暗的角落,我當先邁步,重新踏入那片觥籌交錯的喧囂之中。何源和甘衡抱著穗禾,像護衛著最珍貴的秘密,緊隨在我身後。

再次踏入這暖香浮動、笑語喧嘩的廳堂,方才那場發生在青石板上的驚心動魄的認親、那柄刻著三個名字的染血匕首、那柴房內短暫而劇烈的生死終結……仿佛都被無形的屏障隔絕在外,成了另一個時空的殘響。王老爺端坐主位,微闔著眼,手指隨著伶人的唱腔在扶手上輕輕點著節拍。我們一進來,他眼皮便抬了起來,那雙閱儘世情、深如古井的眼眸,在掠過甘衡懷中昏睡不醒的穗禾時,精光一閃,隨即了然。他並未多言,隻抬起手,做了個下壓的手勢。樂聲戛然而止,滿堂的談笑也如同被掐斷了喉嚨,瞬間寂靜。

所有的目光,帶著尚未褪儘的好奇、探究、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敬畏,再次聚焦在我們身上。方才庭院裡的那一幕幕,早已像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激起的漣漪早已通過各種隱秘的渠道,在每一個賓客的耳語中傳遞開來。青石板上那撼人心魄的一跪,那柄意義非凡的匕首,那扇緊閉後傳出細微異響的柴房門……都成了此刻無聲的背景。

“陽哥兒,”王老爺的聲音依舊洪亮,卻比之前更多了幾分沉甸甸的鄭重,穿透了寂靜的空氣,“事畢了?”三個字,問的是結果,亦是態度。

“畢了。”我抱拳,言簡意賅,聲音不高卻足以讓每個人都聽清,沒有多餘的修飾,隻有塵埃落定的決然。“多謝王老爺成全,也多謝貴府援手。此間事了,我等不便再叨擾,特來告辭。”我的目光坦然地迎向他,表達了該有的禮數,也劃清了界限。

王老爺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片刻,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皮相,看到更深的東西。他又掃過臉上猶帶淚痕、神情關切的何源與甘衡,最後,那深沉的目光落在了穗禾沉睡的小臉上,停留了數息。他緩緩地點了點頭,撚著胡須,語氣裡帶著長者特有的、經過歲月沉澱的寬厚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慨:“好。江湖兒女,快意恩仇,卻也重情重諾。陽哥兒,你今日所為,老夫看在眼裡。”他頓了頓,目光再次落回穗禾身上,聲音放得更緩,帶著一種近乎預言般的篤定:“這孩子……是個有造化的。跟著你,是她的福氣。去吧,東關縣路遠,一路珍重。若有用得著老夫的地方,”他微微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語氣斬釘截鐵,“儘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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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王老爺!”我再次抱拳,深深一揖,腰彎得極低,這份鄭重,是謝他提供的便利,也是謝他最後的這份認可與承諾。何源和甘衡也連忙躬身行禮,姿態恭敬。

沒有多餘的寒暄與挽留,我們轉身,再次走向那扇通往夜色的大門。將身後重新升騰起的、刻意壓低的議論聲,以及那些複雜難辨的目光,儘數拋在身後。夜風帶著初春的料峭寒意迎麵撲來,瞬間吹散了身上沾染的濃鬱酒氣、脂粉香,還有那無論如何也洗不淨、此刻卻仿佛被夜風稀釋了的、若有似無的淡淡血腥味。

王家府那氣派而森嚴的門楣,在濃重的夜色與搖曳的燈籠光暈中漸漸模糊、退去,最終隱沒在黑暗裡。何源手腳麻利,不知何時已弄來了一輛結實寬敞的馬車,停在側門僻靜處。車廂裡鋪著厚實潔淨的軟墊,甚至還貼心地放了一床薄毯。

甘衡抱著穗禾,像抱著一個易碎的夢,小心翼翼地鑽了進去,將穗禾輕輕安頓在軟墊上,仔細地掖好薄毯的邊角。何源利落地跳上車轅,執起韁繩,回頭衝我咧嘴一笑。儘管眼眶還殘留著哭過的紅痕,但那熟悉的、帶著點混不吝的跳脫勁兒又回到了他臉上,在夜色中像一盞小小的、充滿活力的燈:“陽哥,上車!咱——回東關縣!”最後兩個字,他拖長了調子,喊得格外響亮,像是在宣告一個嶄新的開始,又像是在驅散這一夜的沉重。

我最後看了一眼王家府那徹底隱入黑暗的輪廓,像告彆一個剛剛經曆風暴的島嶼。手不由自主地探入懷中,握緊了那柄貼身藏著的“禾陽詩”匕首。冰冷的金屬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射出一線幽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寒光,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三個刻痕的深淺起伏——“禾”、“陽”、“詩”——每一個字都深深刻入骨血,帶著一種沉甸甸的質感。它早已超越了凶器或信物的範疇,它是一個孤女破碎過往的冰冷墓碑,是她絕望中獻祭全部念想的祭壇,是今夜血色終結的見證者,更是……一個關於“家”的、剛剛被笨拙刻下、尚帶著血淚餘溫的沉重契約與嶄新起點。

我收攏掌心,將匕首更深地按在心口的位置,那冰冷的觸感起初刺骨,但很快,仿佛被胸腔裡那顆跳動的心臟熨帖著,竟奇異地透出一絲微弱卻執著的暖意,仿佛沾染了穗禾那微弱的體溫與孤注一擲的信任。然後,我深吸一口清冽的夜氣,利落地躍上馬車,緊挨著甘衡坐下。

車廂內光線昏暗,隻有車簾縫隙透進的幾縷月光。穗禾在厚軟的墊子和薄毯的包裹中,在甘衡無聲守護的溫暖臂彎旁,睡得愈發沉了。呼吸變得均勻而綿長,像疲憊至極的小獸終於找到了安全的巢穴。那張總是帶著警惕與倔強的小臉,此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褪去了所有偽裝,隻剩下一種近乎透明的脆弱和安寧。月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輪廓,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她似乎陷入了深沉的夢境,小小的嘴唇微微翕動,發出幾聲模糊不清、卻足以撕裂夜色的囈語:

“爹……爹……”

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像重錘砸在甘衡心頭。她眼圈倏地又紅了,強忍著鼻尖的酸澀,伸出手,用指腹極其輕柔地、愛憐地拂過穗禾汗濕的額角,將那幾縷黏在頰邊的碎發撥開,動作溫柔得如同觸碰清晨花瓣上的露珠。

“駕!”車轅上,何源甩了個清脆的響鞭。車輪碾過王家府外平整的青石板路,發出規律而沉穩的“轔轔”聲響,打破了夜的寂靜。這聲音堅定地朝著東關縣的方向行進,朝著那條未儘的、布滿迷霧與荊棘的江湖路,朝著那個神出鬼沒、亟待追索的“煙火行者”的謎團,也朝著那個剛剛被三個名字刻下契約、尚在血淚中艱難孕育雛形的、名為“家”的彼岸,穩穩駛去。

夜色濃稠如墨,前路蜿蜒莫測。然而此刻,在這顛簸卻安穩的一方小小車廂裡,在甘衡無聲傳遞的溫熱守護中,在車轅上何源那雖單薄卻挺直的背影之後,在我緊貼心口那柄冰冷匕首所傳遞出的、奇異的、漸漸升騰的暖意之上……一種沉甸甸的、混雜著血腥氣息與鹹澀淚水、卻又在絕望廢墟中頑強滋生出的、名為“羈絆”的溫度,正悄然彌漫開來,無聲地包裹著這輛奔向未知的馬車,成為這漫漫長夜裡,唯一篤定的航標。

車輪碾過東關縣熟悉的青石板路,發出沉悶的聲響,打破了黎明的寧靜。縣城在熹微的晨光中蘇醒,帶著一夜安眠的慵懶氣息,這與我們馬車內凝固的疲憊、劫後餘生的慶幸以及那份沉甸甸的“羈絆”形成鮮明對比。甘衡懷中,穗禾在厚毯的包裹下睡得沉靜,蒼白的小臉在透過車簾縫隙的微光中顯得愈發脆弱透明。

馬車在北街儘頭停下。我的心跳不受控製地加速,目光急切地掃過熟悉的街角——那裡,一個纖細的身影背對著我們,靜靜地佇立在尚未散儘的薄霧裡。青石板,灰瓦簷,晨光勾勒出她略顯單薄的輪廓,正是夏施詩。她微微仰著頭,似乎在看屋簷滴下的露水,又似乎隻是茫然地望向虛空,那背影透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落寞與寂寥。十多天的杳無音訊,足以讓擔憂熬成焦灼,再沉澱為此刻沉重的失望和心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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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強烈的愧疚與思念瞬間攥緊了我的心臟,幾乎要窒息。我幾乎是手忙腳亂地抱著穗禾跳下馬車,腳步沉重地朝她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踏在燒紅的烙鐵上。害怕她的質問,害怕她的淚水,更害怕她眼中可能出現的疏離……然而,想見她的渴望壓倒了一切恐懼。

“施詩……”我的聲音乾澀,帶著長途跋涉的沙啞和不易察覺的顫抖。

那身影猛地一僵,仿佛被無形的針紮了一下。她緩緩轉過身來。晨光落在她臉上,清晰地映照出她的憔悴:眼下淡淡的青影,緊抿著的、失去血色的唇,還有那雙望過來的眼睛——先是一瞬間的茫然,如同隔著一層濃霧,仿佛不敢確認眼前人的真實。隨即,那茫然被巨大的、純粹的驚喜點燃,如同死灰中驟然爆開的火星,明亮得幾乎要灼傷人眼!

但這驚喜的光芒隻持續了短短一瞬。

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炭火,那光芒“嗤”地一聲熄滅,被洶湧而上的、壓抑了太久的怒火徹底吞噬!夏施詩的臉色由蒼白轉為一種因極度憤怒而激起的紅暈,那雙漂亮的眼睛裡瞬間蓄滿了風暴。她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小獸,沒有任何猶豫,猛地朝我衝了過來!

她的速度太快,裙裾翻飛,帶起一陣冷風。我下意識地想後退,想解釋,但懷裡抱著穗禾,腳下如同生了根。她衝到近前,帶著一股決絕的氣勢,高高揚起了手!那隻纖細卻蘊含著巨大力量的手掌,裹挾著十多天的擔憂、恐懼、委屈和憤怒,眼看就要狠狠摑在我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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