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何峰一道道指令清晰下達,這座清雅的偏院,瞬間變成了一個殺氣騰騰的戰爭堡壘!風暴的中心,正式轉移到了何府之內!一場決定何家未來、決定何源生死的無聲戰爭,在看似平靜的何家大院深處,悄然拉開了血腥的序幕!而高傑那蘊含著恐怖力量的拳頭,即將成為撬動這四百年世家的關鍵支點!
命令既下,無人遲疑。
楊仇孤二話不說,一把拽住高傑那粗壯的胳膊,眼中閃爍著近乎狂熱的光芒:“傑哥,跟我來!後院!”他那股迫不及待要將意力拳的凶悍灌入高傑體內的勁頭,比高傑本人還要急切。
“走!”高傑也是興奮異常,摩拳擦掌,巨大的身軀隨著楊仇孤的拉扯,像座移動的小山般轟隆隆地就往後院衝去。
“等等我!等等我!”諸葛瀾像隻歡快的黃鶯,蹦跳著追了上去,“我也去開開眼!意力拳打太極,想想就帶勁!”她經過何峰身邊時,還不忘調皮地眨眨眼,“峰哥,我去幫大個子開開竅,保證不搗亂!”
何峰看著戀人風風火火的背影,無奈又寵溺地搖了搖頭,隨即眼神恢複清明,轉向韓策言和我:“韓先生,李陽兄弟,這邊請。瓜粒子!”他揚聲喚道。
一直靠在廊柱上仿佛睡著的瓜粒子,懶洋洋地睜開一隻眼,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慢吞吞地挪了進來:“大公子,有何吩咐?”
“把你肚子裡那些關於二爺、關於何家上下的‘懶蟲’,都給我倒出來!事無巨細,說給韓先生和李陽兄弟聽!”何峰語氣不容置疑。
“唉……遵命……”瓜粒子拖長了調子,一副被強行叫醒的倦怠模樣,慢悠悠地走到廳內一張靠窗的茶桌旁,幾乎是把自己“癱”進了椅子裡,“累啊……那就……慢慢說吧……”
韓策言眼中精光一閃,立刻走到瓜粒子對麵坐下,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皮質小本子和一支炭筆,姿態從容卻帶著迫人的專注力:“有勞瓜兄。我們洗耳恭聽。”他需要最快速度將何震的勢力版圖刻在腦子裡。
我也在韓策言旁邊坐下,凝神靜聽。何峰則坐在主位,玉扇輕搖,看似悠閒,實則密切關注著瓜粒子吐露的每一個字,偶爾會插話補充或糾正一些細節。
廂房內,夏施詩仔細地為甘衡把脈,調整藥方。張欣兒則輕手輕腳地整理著房間,確保甘衡舒適。穗禾坐在小凳子上,托著腮,好奇地看著兩位姐姐忙碌,偶爾偷偷看向外麵大廳的方向。
何源坐在甘衡床邊,緊握著她的手,聽著後院隱約傳來的、高傑那如同悶雷般的呼喝發力聲,以及楊仇孤時而嚴厲、時而興奮的指點聲,還有諸葛瀾清脆的點評聲,心中又是緊張又是期待。
就在這時,偏院那扇角門處,傳來一陣輕盈卻帶著點踉蹌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個帶著幾分醉意、卻異常伶俐的女聲:
“喲嗬!挺熱鬨啊!老遠就聽見阿傑那大嗓門了!阿華!阿華!我來了!還給你帶了……嗝……好東西!”
眾人循聲望去。
隻見一個穿著水紅色勁裝、身形窈窕的女子正倚在角門門框上。她麵若桃花,一雙杏眼水汪汪的,帶著幾分迷離的醉意,卻更顯靈動狡黠。她一手叉著腰,另一隻手拎著一個碩大的、沉甸甸的酒壇子,壇口泥封完好,卻散發著誘人的濃鬱酒香。正是韓策言的戀人——馬琳!
她顯然趕路匆忙,發髻有些鬆散,幾縷青絲垂在頰邊,更添幾分風情。看到廳內的韓策言,她醉眼朦朧地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晃晃悠悠地走了進來,目標明確地直奔韓策言。
“琳兒?”韓策言看到馬琳,眼中瞬間閃過一絲驚喜和無奈,立刻起身迎了上去,穩穩地扶住了有些搖晃的她,“你怎麼來了?還喝這麼多?”他的責備裡帶著掩飾不住的關切。兩人都是好酒之人,酒量也都不差,但馬琳此刻明顯是喝得急了些。
“嘿嘿,想你了唄!”馬琳順勢靠進韓策言懷裡,把沉重的酒壇子往他手裡一塞,“喏!‘醉八仙’!西關縣最有名的!排了好久的隊才搶到的最後一壇!特意帶來給你嘗嘗!順便……嗝……看看熱鬨!”她醉眼朦朧地掃視了一圈廳內眾人,目光在何峰身上停了停,又落在瓜粒子身上,最後笑嘻嘻地對何峰道:“這位……嗝……就是源子他大哥吧?好俊的公子哥兒!謝你收留我們家阿華啊!”
何峰看著這突然闖入、醉態可掬卻伶牙俐齒的女子,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溫和的笑意,微微頷首:“馬姑娘客氣了。韓先生能來,是源弟的福氣。”
“琳兒,你又喝酒!”夏施詩聞聲從廂房出來,看到馬琳的樣子,秀眉微蹙,帶著一絲責備。
“詩姐!想死你了!”馬琳看到夏施詩,眼睛一亮,掙脫韓策言的攙扶就要撲過去,腳步卻是一個趔趄,被韓策言眼疾手快地又撈了回來。
“彆鬨,詩姐在照顧甘衡,她有身孕了,需要靜養。”韓策言低聲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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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有喜了?好事啊!”馬琳一聽,醉意似乎都清醒了三分,探頭朝廂房方向看了看,臉上露出真誠的喜悅,隨即又壓低聲音,帶著點神秘兮兮的興奮,“那豈不是雙喜臨門?等源子當上家主,小侄子出生,那場麵……嘖嘖!”她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韓策言被她弄得哭笑不得,隻能緊緊扶著,生怕她再亂跑衝撞了甘衡。
這時,馬琳的目光落在了癱在椅子上、一臉生無可戀、準備開始長篇大論講情報的瓜粒子身上。她眼珠一轉,抱著酒壇子就湊了過去。
“喂!這位……看起來很聰明的兄弟!”馬琳把沉重的酒壇子“咚”地一聲放在瓜粒子麵前的桌子上,震得桌麵一顫,也把瓜粒子那點瞌睡蟲震飛了。
瓜粒子懶洋洋地抬眼,看著這個帶著濃鬱酒香、眼神發亮的女子。
馬琳拍開泥封,一股更加醇厚醉人的酒香瞬間彌漫了整個大廳,連何峰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壇酒。她變戲法似的從腰間摸出幾個小巧的玉杯,利落地倒滿,自己先豪氣地乾了一杯,然後笑眯眯地把一杯推到瓜粒子麵前:
“講那些彎彎繞繞的多費腦子!來!先乾一杯!解解乏!喝完酒,腦子更靈光,講起來也順溜不是?這可是‘醉八仙’!錯過這村可沒這店了!”她語氣帶著蠱惑,眼神卻清明狡黠,顯然深諳酒桌套話之道。
瓜粒子那懶散的眼睛,在看到那杯清澈透亮、香氣撲鼻的“醉八仙”時,終於亮了起來,連帶著整個人似乎都精神了幾分。他慢吞吞地坐直了些,伸出有些胖乎乎的手,接過了酒杯,放在鼻子下深深嗅了一口,臉上露出陶醉的神色:“嗯……好酒……確實是‘醉八仙’……”他那副懶骨頭,仿佛被這酒香注入了活力。
韓策言看著馬琳這自來熟又精準切入的“助攻”,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絲笑意。他太了解自己這個戀人了,看似醉醺醺大大咧咧,實則心思玲瓏剔透,尤其擅長在酒桌上打開局麵。有她這壇“醉八仙”和這插科打諢的本事,撬開瓜粒子這張懶嘴,或許能事半功倍。
何峰也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玉扇輕搖,並未阻止。馬琳的出現,像是一股帶著醉意和活力的清泉,衝淡了偏院內緊繃的殺伐之氣,卻又以一種獨特的方式,加速著情報的獲取。
後院,高傑的怒吼和拳腳破風聲越來越密集,如同沉悶的戰鼓。
前廳,酒香四溢,瓜粒子抿了一口“醉八仙”,臉上那懶散的表情終於被一種微醺的談興所取代,他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開了口:“說起二爺何震啊……他手下有三條最忠心的狗,分彆管著城裡的賭檔、碼頭和……嘿嘿,暗地裡那些見不得光的勾當……”
瓜粒子慢悠悠的聲音剛開了個頭,就被我一聲突兀的驚歎打斷。
“唉!”我的目光越過瓜粒子,直直落在了不知何時跪在廳內角落陰影裡的一個人影身上,聲音裡充滿了真實的驚訝和疑惑,“你什麼時候出現的?”我的手指著那個人,滿臉的難以置信。他的出現毫無征兆,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連廳內這麼多高手都未曾察覺,這隱匿功夫著實驚人。
那人影聞聲抬起頭,露出一張平凡卻帶著幾分堅毅的臉,正是程偉!他看著我的驚訝,眼神中透著一絲不解和恭謹,輕聲說道:“陽哥,我跟著琳姐來看你來了,有什麼問題嗎?”他的聲音很平靜,仿佛自己一直就在那裡。
聽到他的解釋,我才猛地回過神來。剛才全副心神都在瓜粒子即將吐露的情報和馬琳帶來的熱鬨上,加上他隱匿氣息的本事確實了得,竟完全沒注意到他何時跟隨著馬琳的腳步溜了進來,還如此低調地跪在了角落。
我連忙起身,幾步走過去伸出手扶他:“快起來!沒什麼,就是……太意外了。”我的語氣帶著歉意,也有一絲尷尬。程偉這個人對我來說其實是有一些恩情的,這一點我還是得承認。想當初在西門村的那場激烈戰鬥中,他和我正麵對決時,突然使出一招狠辣的刀法,直直地朝我捅來!那一瞬間的生死危機,才真正讓我意識到在戰鬥中絕對不能掉以輕心,必須時刻保持高度的警惕,否則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某種意義上,是他用那一刀給我上了最深刻的一課。後來他落敗,卻並未如其他人般死硬到底,反而選擇了歸順。我念他身手不錯,也有一絲血性,便將他收歸麾下。
程偉順著我的力道站了起來,身形依舊挺拔,帶著一種底層掙紮出來的草莽氣息。對於他的過去,我自然也是了如指掌。他出身貧寒,為報血仇,曾將官府律法視若無物,憑著一腔孤勇和狠辣手段快意恩仇,完全不把那些顢頇無能的執法人員放在眼裡。這種行為在道義上或許情有可原,但在法理上實在是讓人難以苟同。然而,看著他此刻恭順卻難掩桀驁的眼神,我又能理解他當初求助法律無門、最終隻能依靠自己拳頭時的絕望與無助。那是一種被逼到絕境的困獸之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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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偉?你也來了?”韓策言也認出了他,有些意外。
“韓爺。”程偉對韓策言抱拳行禮,姿態恭敬。
馬琳此時也湊了過來,帶著一身酒香,笑嘻嘻地拍了拍程偉的肩膀:“對啊對啊!這家夥腳程快,心思也細,我讓他跟著我一起,路上也有個照應嘛!放心,他嘴嚴得很,不該說的一個字都不會漏!”她顯然知道程偉的身份和過往,但渾不在意。
何峰的目光在程偉身上掃過,帶著一絲審視。程偉身上那股經曆過底層廝殺、見過血、不擇手段也要活下去的戾氣,與何家這種世家培養出來的護衛截然不同。他微微頷首,並未多言。
瓜粒子被打斷了話頭,也不惱,隻是慢悠悠地端起那杯“醉八仙”又抿了一口,砸吧著嘴,似乎在回味。程偉的出現對他來說,不過是多了一個聽眾而已。
“好了,小插曲。”我定了定神,示意程偉站到一旁,“程偉,你來得正好,後麵或許有用得著你的地方。現在,瓜兄,你繼續。”
程偉默默地點點頭,退到韓策言身後,如同一柄收入鞘中的凶刃,氣息瞬間內斂下去,再次變得不起眼起來。這份收放自如的功夫,讓何峰的眼神又深了一分。
瓜粒子放下酒杯,滿足地歎了口氣,終於重新拾起剛才的話頭,聲音依舊懶洋洋,卻因為“醉八仙”的滋潤,似乎多了一絲活氣:“剛才說到哪了?哦,二爺的三條狗……管賭檔的叫‘鬼手’崔三,此人賭術出神入化,心黑手更黑,二爺的錢袋子一大半是他撈的;管碼頭的是‘翻江蛟’劉岑,一身橫練功夫,手下亡命徒不少,控製了西關縣七成的河運裝卸;至於那見不得光的勾當嘛……”他拖長了調子,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由一個叫‘影子’的人負責,此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專司刺殺、情報、還有……清理門戶。據說,是二爺從外麵重金請來的高手,中階三重的實力,極其難纏。二爺很多上不得台麵的事,都是‘影子’帶人做的。”
“影子?中階三重?”韓策言眉頭緊鎖,手中的炭筆在小本子上飛快地記錄著,神情凝重。一個隱藏在暗處、實力不弱的刺客頭子,無疑是最危險的毒蛇。
我心中也是一凜。何震的勢力果然根深蒂固,爪牙遍布黑白兩道,而且分工明確,既有撈錢的,也有掌控武力的,更有負責乾臟活的。這個“影子”,無疑是需要重點提防的對象。
何峰適時地補充道:“崔三貪財好色,劉岑莽撞嗜殺,這兩人弱點明顯,不足為懼。唯有這個‘影子’,是二弟真正的底牌之一,行蹤詭秘,手段狠辣。你們若要在西關縣動何震,此人必是心腹大患。”
瓜粒子讚同地點點頭,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醉八仙”,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大公子說得是。而且,‘影子’手下還有一批訓練有素的死士,都是些亡命徒,隻聽‘影子’和二爺的命令。要動二爺,必須先拔掉這顆釘子,或者……讓它變成瞎子、聾子。”
就在這時,後院傳來高傑一聲驚天動地的爆吼,緊接著是楊仇孤興奮的咆哮:“好!傑哥!就是這樣!力貫全身!意透拳鋒!破它!破它娘的太極架子!”
諸葛瀾清脆的聲音也夾雜其中:“對對對!大個子!彆管他怎麼繞!你的拳就是山!撞過去!一力降十會!”
拳風呼嘯,夾雜著木樁碎裂的刺耳聲響,顯示著後院修煉的激烈程度。
程偉聽著後院的動靜,又看了看廳內正在剖析何震勢力的眾人,最後目光落在何峰身上,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他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
前廳的情報分析與後院的狂猛修煉,在“醉八仙”的香氣和隱約的血腥氣中交織。程偉這柄意外到來的凶刃,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這場即將爆發的風暴漩渦中心。何震的“影子”,或許很快就要麵對來自東關縣的、同樣擅長在陰影中生存的獵手。
瓜粒子在“醉八仙”的滋潤下,談興愈發濃厚,正唾沫橫飛地講著“翻江蛟”劉岑在碼頭上的種種惡行和勢力分布。韓策言筆走龍蛇,飛快記錄著關鍵節點。何峰則閉目養神,玉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著掌心,仿佛在腦海中勾勒著整個西關縣的勢力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