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倉庫門口,夜風將血腥味和巷道的汙濁氣息一同送入鼻腔。體內的氣血仍在奔湧,方才那凝聚全力的一棍點碎劉三刀手腕,看似輕鬆,實則也耗去了我大半心力,手臂的酸麻此刻才清晰傳來。硬撼那一下,內腑也受了些震蕩。
但我知道,戲還沒完。
就在我轉身,背對巷道狼藉,準備走向倉房的刹那——
異變陡生!
側後方一間低矮民房的窗戶猛然炸開,木屑紛飛中,一道黑影如同潛伏已久的獵豹,悄無聲息卻又迅疾無比地撲出!手中一抹短促的烏光直刺我的後心!
這一擊,時機刁鑽到了極點,正在我舊力剛去、心神稍懈的瞬間。而且,此人隱藏得極好,連我方才激鬥時都未曾察覺其氣息。
致命的危機感如同冰針刺入腦海。
我強行扭轉身形,隱靈步法催到極致,向側旁滑開。但偷襲者太快,也太近了!
“嗤啦!”
烏光未能刺入後心,卻狠狠劃開了我左臂的衣衫,帶出一蓬血花。傷口深可見骨,劇痛瞬間襲來。
與此同時,另一側的屋頂上,弓弦震響!一支勁弩發出的短矢帶著淒厲的尖嘯,射向我因躲避偷襲而露出的空檔——右腿!
我猛地揮動右手中的長棍砸向短矢。
“啪!”
木棍精準地擊碎了箭杆,但箭簇的巨力仍震得我虎口迸裂,長棍幾乎脫手。而就在這格擋的瞬間,那黑影般的偷襲者再次逼近,手中烏黑的短刃如毒蛇吐信,抹向我的咽喉!
避無可避!
我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竟不閃不避,左手並指如刀,蘊含體內最後一股“蓄力”,直插對方心口!竟是同歸於儘的打法!
偷襲者顯然沒料到我會如此決絕,動作微微一滯。
就在這生死一瞬——
“夠了!”
一聲暴吼如同炸雷般從巷道口響起!
緊接著,一道更為雄壯的身影狂衝而來,速度快得驚人,竟後發先至,猛地撞在那偷襲者的身側!
“嘭!”
沉悶的撞擊聲響起。那偷襲者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撞,身形踉蹌歪斜,抹向我咽喉的短刃險之又險地擦著皮膚劃過,留下一條血線。
而那支射向我心口的同歸於儘的手指,也因這變故,點在了空處。
我踉蹌後退,左臂鮮血淋漓,右腿微微顫抖,喉間火辣辣的痛,喘息粗重。定睛看去,那撞開偷襲者的,是一個約莫四十歲上下的漢子,身材不算極高,卻異常敦實,穿著黑牙幫的服飾,滿臉虯髯,眼神複雜,帶著一種焦躁和怒意。
“老豹!你他媽瘋了?!”那被撞開的偷襲者穩住身形,是個麵色陰鷙的瘦高個,他驚怒交加地吼道,“幫主有令,格殺勿論!”
被稱為老豹的虯髯漢子擋在我身前,對著那瘦高個怒目而視:“毒蛇!劉三刀廢了,場麵也找回來了!非要趕儘殺絕?這後生是條漢子!老子看不過眼!”
“你看不過眼?幫規如山!”毒蛇眼神更加陰冷,“你想反水?”
“反你娘的水!”老豹呸了一口,“老子入幫的時候,你還在玩泥巴!黑牙幫什麼時候變得隻會用這種下三濫的偷襲手段了?要打,光明正大擺開場子!背後放冷箭,算他媽什麼好漢!”
他話雖對著毒蛇說,目光卻銳利地掃過屋頂那個放下弩箭、有些不知所措的弩手,最終又回到毒蛇臉上。
毒蛇臉色變幻不定,顯然對老豹頗有忌憚。他看了看重傷的我,又看了看態度強硬的老豹,再瞥了一眼巷道外——那裡似乎傳來一些嘈雜聲,像是被剛才的動靜引來的巡夜官差,或者看熱鬨的人。
“好,好得很!老豹,你今日所為,我會一字不落稟報幫主!”毒蛇收起短刃,陰惻惻地丟下一句,又狠狠瞪了我一眼,“小子,算你命大!”說罷,他打了個手勢,與屋頂的弩手迅速消失在陰影裡。
巷道裡,隻剩下我,和擋在我身前的老豹。
官差的呼喝聲和腳步聲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