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陽公子”這個塵封名號的意外重現,如同在辛州這潭渾水中投下了一顆石子,漣漪迅速擴散。那幾個被嚇破膽的混混知無不言,將他們道聽途說的、關於明月教的零星信息倒豆子般說了出來——無非是些“裝神弄鬼”、“行事詭異”、“可能與人口失蹤有關”的負麵傳聞,以及明月山迷途林海如何危險,明月教十二使徒如何神秘等等。
這些信息與朝廷的情報大同小異,並未帶來突破性的進展。我知道,要想觸及核心,必須接觸到明月教的內部人員。但這無異於大海撈針,而且極度危險。
就在我思索下一步該如何行動時,機會卻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了。
那是在辛州城西一處相對偏僻的藥材集市。這裡龍蛇混雜,既有正規藥商,也有不少從迷途林海邊緣冒險采集稀有藥材的亡命之徒,是打聽消息和觀察各路人物的好地方。
我的目光被集市角落的一場爭執吸引。
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藍色勁裝、看起來三十歲出頭、頭發是罕見栗色的青年,正被五六個滿臉橫肉、氣息彪悍的傭兵圍在中間。那青年手中緊緊攥著一個散發著微弱寒氣的玉盒,臉上滿是焦急和憤怒,眼神卻如同燃燒的火焰,毫不退縮。
“約書亞,彆給臉不要臉!這株‘霜火蘭’我們‘血狼團’看上了,識相的就乖乖交出來!你們明月教的邪魔外道,也配用這種靈藥?”為首那名臉上帶著刀疤的傭兵頭子獰笑著,玄階二重的氣息毫不掩飾地壓迫過去。
約書亞?明月教十二使徒之一?!
我心中一震,立刻收斂了所有氣息,如同普通看客般混在人群中,仔細觀察。森傑大人的警告言猶在耳,朝廷認定明月教是冥婚支持者,是敵人。但眼前這個被稱為約書亞的青年……
他隻有玄階一重的修為,從氣息判斷,似乎是罕見的冰火同修。此刻,冰與火的力量在他周身隱隱躁動,卻因為對方的圍攻和話語中的侮辱而顯得有些不穩。他的臉龐線條硬朗,本該是陽光豪放的類型,此刻卻因急切而眉頭緊鎖,眼神清澈,帶著一種近乎固執的堅持。
“這株霜火蘭是我先找到的,是救莉莉安命的!你們不能搶!”約書亞的聲音因憤怒而有些顫抖,但依舊洪亮,“我們明月教行事,問心無愧!不是你們口中的邪教!”
“問心無愧?呸!”刀疤臉啐了一口,猛地伸手去奪那玉盒!
約書亞反應極快,冰火之力瞬間爆發,一層薄冰混合著灼熱氣浪試圖阻擋。但他修為終究差了一重,在對方數人聯手壓製下,那層防禦瞬間破碎!
“砰!”
玉盒被刀疤臉一把奪過!約書亞也被一股巨力震得踉蹌後退,險些摔倒。
“還給我!”約書亞目眥欲裂,就要衝上去拚命。
刀疤臉卻看也不看,隨手將那隻珍貴的、關乎人命的玉盒扔在地上,然後,抬起他那沾滿泥汙的靴子,狠狠地、帶著侮辱性地踩了上去!
玉盒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嚓”聲,裡麵那株散發著冰火雙重氣息的蘭花,瞬間被碾碎,靈氣潰散!
“哈哈哈!邪教妖人,也配救人?我看那什麼莉莉安,死了正好!”刀疤臉肆意狂笑,他身後的傭兵們也發出刺耳的哄笑。
“不——!!!”約書亞發出一聲絕望的悲鳴,看著那被踩碎的希望,這個三十多歲的漢子,眼眶瞬間紅了,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無助和悲傷而劇烈顫抖起來,幾乎要急哭了!他視若性命的草藥,他救人的希望,就在他眼前,被如此輕易、如此侮辱性地摧毀!
他猛地抬頭,死死盯住刀疤臉,冰火之力不受控製地暴走,仿佛要與對方同歸於儘!
周圍的人群冷漠地看著,或竊竊私語,或麵露譏諷,無人上前。明月教的名聲,在此地早已被汙名化。
而在一旁冷眼旁觀的我,看著約書亞那絕望而憤怒的眼神,看著他為救一個叫“莉莉安”的人而不惜一切的姿態,看著他被肆意欺淩、被唾罵為邪教卻無力反抗的慘狀……一股無名怒火,如同岩漿般從我心底猛地竄起,瞬間燒遍全身!
憑什麼?!
憑什麼這些地痞流氓,可以如此肆意妄為地欺淩他人?憑什麼他們可以憑借人多勢眾,就輕易踐踏彆人救命的希望?憑什麼他們可以擅自定義彆人的善惡,將“邪教”的帽子扣在一個為了救人而拚儘全力的青年頭上?!
就因為約書亞實力弱?就因為明月教被認定為邪教?
若是此刻站在這裡的是那位帝階一重的明月教主明塵,他們還敢如此放肆嗎?!他們恐怕連大氣都不敢喘!
這世道,難道就隻有強權才是公理?!隻有被認定的“正邪”才能決定對錯?!
去他媽的強弱!去他媽的善惡標簽!
去他媽的任務!
一股凜冽的殺氣,如同實質的寒潮,不受控製地從我體內彌漫開來!周圍看熱鬨的人群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殺氣驚得連連後退,驚恐地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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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拳頭死死攥緊,指節發出爆豆般的聲響,渾身因憤怒而微微顫抖。腦海中,司曉燕痛苦的眼神、森傑冰冷的命令、朝廷的定性……這一切暫時都被這股純粹的、為不公而燃起的怒火所淹沒!
我的目光鎖定在那幾個仍在狂笑的傭兵身上,尤其是那個刀疤臉。
就在刀疤臉得意洋洋,準備再對約書亞進行羞辱,甚至打算動手徹底廢掉他時——
我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