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山下的日子,在一種近乎虛幻的平和與溫情中緩緩流淌。我扮演著“熾陽公子”的角色,與各位使徒日漸熟稔。百裡義長的喋喋不休,劉峰的沉穩可靠,虞樂曦的開朗活力,梅雪婷的清冷自持,浪再興的豪邁不羈,方行白的儒雅博學,裴流昇的狡黠幽默,甚至連綾那沉默的守護,都讓我對這方天地產生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歸屬感。阿莫依舊如溫潤的兄長,約書亞全心照顧著漸有起色的莉莉安,劉墨緣雖依舊冰冷,但看向其他使徒時,眼中偶爾也會閃過一絲極淡的暖意。
明月教主,那位如月光般質樸慈悲的中年人,依舊每日在他的聽竹小院侍弄花草,氣息平和得仿佛與世無爭。我曾數次旁敲側擊,試圖探聽關於冥婚、關於外界紛爭的口風,他卻總是用那包容一切的眼神看著我,溫和地將話題引向花草習性、天地自然,或者明月教義中關於“救贖”與“守護”的闡述。
然而,這層看似堅固的寧靜,終究被來自外部的陰影打破了。
起初隻是些零星的異常。外出采集藥材或巡視林海的教眾,偶爾會回報說感覺被人窺視,但回頭搜尋卻一無所獲。迷途林海邊緣,開始出現一些不屬於明月教、也不像尋常探險者的陌生腳印和營地痕跡。空氣中,偶爾會飄來一絲極其淡薄、卻帶著明顯惡意的靈力殘留,那氣息陰冷、詭譎,與明月教光生、自然的力量屬性格格不入。
阿莫首先警覺起來。他召集了能抽身的幾位使徒,包括我,在議事堂一間稍大的木屋)商議。
“最近山外不太平。”阿莫眉頭微蹙,語氣依舊平和,但眼神中多了一絲凝重,“有不明勢力在周邊徘徊,意圖不明,但來者不善。”
“怕什麼!來一個老子砍一個!”浪再興一拍桌子,豪氣乾雲,腰間長劍嗡鳴作響。
百裡義長難得收起了嬉皮笑臉,摸著下巴:“腳印雜亂,靈力殘留詭異,不像是一般的土匪或者尋仇的。倒像是……訓練有素的探子。”
裴流昇眼中閃過狡黠的光:“我去摸摸底?保證神不知鬼不覺。”
“不可輕舉妄動。”劉峰沉穩開口,“敵暗我明,貿然出擊恐中埋伏。當務之急是加強警戒,弄清對方來意。”
綾的身影在角落的陰影中若隱若現,沒有說話,但那股冰冷的殺意已然表明了他的態度。
虞樂曦握緊了她的重劍,躍躍欲試:“讓他們來!正好活動活動筋骨!”
梅雪婷和方行白則更傾向於謹慎防守,加固結界。
我看著他們討論,心中念頭飛轉。這未知的敵對勢力,會是朝廷派來的人嗎?是森傑大人改變了策略,還是禁衛軍中其他不了解內情的小隊?亦或是……與冥婚真正相關的、隱藏在更深處的黑手?
“李陽兄弟,你怎麼看?”阿莫忽然將目光轉向我,溫和地問道。
我沉吟片刻,道:“義長兄說得有理,對方行事隱秘,像是探路。與其被動等待,不如主動設防。可在幾個關鍵隘口布下不易察覺的警示陣法,同時派出擅長隱匿和速度的兄弟,在外圍進行反向偵查,不求擒敵,隻求摸清對方大致人數、實力和活動規律。”
我的建議結合了禁衛軍的偵查思路和“熾陽公子”應有的江湖經驗。
阿莫眼中閃過一絲讚許:“此法穩妥。流昇,你身法最佳,隱匿之術超群,外圍偵查之事,便交由你負責,切記,安全第一。”
“得令!”裴流昇嘿嘿一笑,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綾,你負責暗中策應流昇,並監控幾個關鍵節點。”
陰影中的綾微微頷首,融入黑暗。
“浪兄弟,虞妹子,你們帶領一隊人手,加強內線巡邏,隨時準備支援。”
“沒問題!”浪再興和虞樂曦齊聲應道。
“劉峰,方行白,麻煩你們檢查並加固山穀周圍的防護結界。”
“義長,你心思活絡,負責協調信息傳遞。”
“墨緣,你冰係靈力感知敏銳,注意山穀內的氣息變化,防止對方聲東擊西。”
阿莫一條條指令清晰下達,從容不迫,將各使徒的特長發揮得淋漓儘致。整個明月教如同一台精密的儀器,開始高效而低調地運轉起來。
我也被分配了任務,與百裡義長一組,負責一段區域的警戒和情報彙總。
接下來的幾天,氣氛明顯緊張起來。裴流昇和綾傳回的消息證實,確實有一夥身份不明、訓練有素的人馬在迷途林海外圍活動,人數約在二三十左右,個體實力不弱,至少有天階帶隊,行動極其謹慎,似乎在繪製地圖,並尋找繞過天然險阻和明月教警戒的方法。
對方的目的很明顯——滲透明月山。
期間,發生過幾次小規模的接觸。對方極其狡猾,一擊即退,絕不戀戰,顯然是試探虛實。綾和裴流昇聯手,雖然擊傷了對方幾人,但未能擒獲活口,對方撤退時處理痕跡的手法也很專業。
這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讓整個明月山都籠罩在一層無形的壓力之下。連平日裡最跳脫的百裡義長,話都少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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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疑慮更甚。看對方這行事風格,不像是朝廷官方正麵圍剿的路數,反而更像某些隱秘宗門或者……雇傭性質的黑暗組織。他們為何盯上明月教?是為了明月教可能掌握的某種資源?還是……與那冥婚背後的“冥神”有關?
在一次輪值休息時,我獨自來到聽竹小院外。明月教主依舊在院中打理著他的花草,仿佛外界的風雨與他無關。他察覺到我的到來,抬起頭,對我溫和一笑:“來了?可是心中不安?”
我看著他平靜無波的臉龐,忍不住問道:“教主,外界強敵環伺,您……似乎並不擔心?”
明月教主放下手中的小鏟,直起身,目光望向山穀之外,那眼神依舊悲憫,卻多了一絲看透世事的淡然。
“月有陰晴圓缺,世事豈能儘如人意?”他聲音平和,“我教立世,但求問心無愧,行救贖之事。外界的風雨,來了,便接著。是劫是緣,皆有其定數。重要的是,”他收回目光,看向我,眼神清澈,“守住本心,護住所愛。”
他的話語,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仿佛能安撫人心的躁動。但我卻從他這份過度的平靜中,感受到一種更深的東西——那不是無知無覺,而是……一種近乎認命的坦然,或者說,一種早已預料到並接受了某種結局的平靜。
這未知的敵對勢力,他是否知道其來曆?他這份平靜,是源於對自身實力的絕對自信,還是……彆的什麼?
我不得而知。
隻知道,籠罩在明月山上的陰雲,愈發厚重了。而我這枚潛入的棋子,在這逐漸收緊的漩渦中,又將何去何從?或許,當那未知的敵人真正露出獠牙之時,便是我看清明月教真正麵目的契機,也是我自身立場麵臨最終考驗的時刻。
山雨欲來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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