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辭必須字字誅心,句句如刀!
徹底撕碎他心中對“父慈子孝”的最後一絲幻想!
甚至……趙高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精光。
或許可以“無意間”讓詔書中最嚴厲、最誅心的部分,“泄露”給扶蘇身邊那幾個死硬的儒生博士?
讓他們去“勸諫”、去“哭訴”、去火上澆油!
以扶蘇那優柔寡斷、重情重義的性子,麵對如此刻毒的“父訓”和身邊人的鼓噪悲憤,他會不會……再次失去理智,做出抗辯之舉?若真如此……
那便是自絕於君父!
萬劫不複!
陛下心中最後那一絲猶豫,也必將被滔天怒火焚毀!
扶蘇,你就真成了棄子!
活死人了
此時的嬴政疲憊地揮了揮手,仿佛驅散這令人窒息的空氣。
朝會散去。
群臣噤若寒蟬的俯首,馮去疾“削減軍糧民夫口糧”的飲鴆止渴之策,李斯“加賦”的短視,還有那奏報中“筆直如矢”卻可能勞民傷財的水渠。
趙天成那帶著市井嘲弄的預言,一字字砸在現實的基石上,震得他心神搖曳。
他需要一個答案!
那狂徒趙天成,他口中的“病根”,究竟是什麼?
“蒙毅!”
“隨朕更衣。去陽獄!”
“陛下?!”蒙毅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驚駭。
白日剛在朝堂為扶蘇之事震怒折筆,夜間再去那醃臢死牢?
且是密行!
再次踏入那間逼仄的耳房,嬴政微微一怔。
昨日被他盛怒下踹翻燈架、潑灑燈油、燒毀竹簡的狼藉,竟已收拾得乾乾淨淨!
地麵雖仍顯濕冷,卻無油漬灰燼;牆壁被擦拭過,雖掩蓋不住陳年汙跡,卻沒了焦痕;
連那張粗糙的案幾,都被擺放得端端正正。
空氣中甚至還飄著一絲熏香的味道,試圖掩蓋那令人作嘔的氣息。
他揮了揮手,示意噤聲,目光如鉤,死死鎖住那麵隔絕了兩個世界的夯土牆。
耳房內落針可聞,隔壁牢房的動靜,清晰地傳來。
……
牢房內,油燈如豆,光線昏黃。
扶蘇坐在草堆上,背脊挺得筆直,臉色卻依舊蒼白。
朝堂上的消息,他已通過隱秘渠道得知一二——“無詔不得返京”的旨意,如同冰冷的鐵枷,徹底鎖死了他的歸途。
時間,真的不多了!
“先生,”扶蘇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急切,打破了沉默。
“昨日先生剖析郡縣製水土不服之弊,字字驚心!”
“然則,您言及帝國傾覆之危,其根本在於‘錢袋子漏了’、‘竭澤而漁’,學生思之,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