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剛丟下“二世必亡”的驚雷,看著眼前這位“貴公子”麵如死灰、身體微顫的樣子,嘴角那抹慣常的戲謔笑意更深了。
“貴公子,還沒想明白?行,那咱就把這‘二世而亡’的根兒,給你扒拉扒拉乾淨”
趙天成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翹起二郎腿,枯草莖在嘴裡晃悠著,仿佛在聊街坊閒話。
“先說為啥那位被踢出鹹陽的長公子,鐵定活不成,更坐不上龍椅。”
他伸出一根臟兮兮的手指,慢悠悠地數著,“這第一把刀,就是陛下身邊那個中車府令,趙高!”
扶蘇猛地抬起頭,眼中掠過一絲驚疑。
“趙高?”
趙天成嗤笑一聲,“這閹豎,當年貪墨軍械款,證據確鑿,按律當腰斬!是廷尉府判的,主審的就是蒙毅!最後關頭,是陛下念舊,一道赦免詔書保了他那條狗命!這事兒,知道的人不多,但夠要命吧?”
“這斷頭之仇,刻骨銘心!扶蘇與蒙恬是何關係?情同手足!是始皇帝留給扶蘇的政治遺產!蒙恬更是扶蘇在軍中最大的倚仗!扶蘇若登基,蒙氏兄弟必然權傾朝野,到那時……”
趙天成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笑容冰冷戲謔。
“趙高焉能不懼?焉能不恨?他這條陛下身邊最忠心的惡犬,第一個就要撲上去撕碎扶蘇的喉嚨!”
隔壁耳房,嬴政的呼吸陡然一窒!
蒙毅更是瞬間臉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趙高貪墨案,是他親手經辦,陛下赦免,是他心頭一根刺!
這囚徒如何得知?!
趙天成的聲音帶著赤裸裸的嘲諷,繼續穿透牆壁。
“第二把刀,”趙天成又伸出一根手指,“當朝丞相,李斯!”
他看向扶蘇,眼神帶著洞悉一切的玩味。
“焚書坑儒,知道吧?誰操的刀?李斯!他寫的《諫焚書》,他定的坑殺名單!他可是法家集大成者,眼裡隻有嚴刑峻法!”
“那位長公子呢?寬刑省賦,親近儒生,講什麼仁恕之道!長公子若上位,他會容忍儒學複蘇?會放任蒙恬取代他的相位?李斯忠於的是陛下的法家理念!”
“在他眼裡,長公子的仁政就是亡國之兆!”
“他寧可要一個暴君穩坐鹹陽宮,也容不得一個仁主動搖他法家的根基!為了他的道統,為了他屁股底下的相位,他會不惜一切代價把長公子按死!”
“這無關私仇,是大道之爭,不死不休!”
隔壁,嬴政腦中轟然作響!
李斯呈上《諫焚書》時慷慨激昂的臉,與此刻趙天成冰冷的剖析重疊!
李斯…竟視扶蘇之仁如洪水猛獸?!
大道之爭…不死不休?
一股混雜著被愚弄的憤怒和對臣子冷酷認知的寒意,瞬間攫住了他。
“第三把刀,”趙天成豎起第三根手指,語氣帶著一絲對軍功貴族的鄙夷。
“右丞相,馮去疾!他代表誰?軍功老秦貴族!商於之地六百戶封邑怎麼來的?是砍下六國頭顱換的!”
“長公子若上位,想減賦稅?想省徭役?想寬刑?這等於動了這些勳貴老爺們的命根子!動他們的封邑錢糧!壞他們靠人頭晉爵的規矩!”
他模仿著一種粗糲強硬的腔調,仿佛馮去疾就在眼前。
“‘無苛法則無軍功!無重刑則無秦人!’聽聽!長公子的仁政,在他們眼裡就是斷送軍功爵的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