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裡的油燈,火苗蔫蔫的,跟趙天成此刻的心情一樣——就剩牆上那一個半“正”字了!他美滋滋地摳著牆皮,盤算著千億獎金到手是先買私人海島還是先環遊世界。
“先生。”扶蘇的聲音帶著一種壓抑的急切,打斷了他的海島夢。
這位“氣度不凡的貴公子”獄友,這幾天眼神越來越不對勁,總像憋著股勁兒。
趙天成眼皮都沒抬,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學生……學生實在不解!”扶蘇坐到他對麵的草堆上,身體前傾,眼神灼灼。
“先生身負經天緯地之才,洞悉古今興衰,縱是齊國宗室,以先生之能,未嘗不可在這大秦搏一番富貴前程!為何……為何如此一心求死?難道真是國仇家恨,令先生心灰意冷至此?”他把“齊國宗室”幾個字咬得很重,試圖理解。
“噗!”趙天成樂了,吐掉嘴裡的草莖,看傻子似的看著扶蘇。
“國仇?家恨?值幾個錢?能換千億身家嗎?”
“千……千億?”扶蘇懵了。
大秦國庫豐年收入折錢也就……反正跟“千億”這數比起來,九牛一毛都算不上!這數字太離譜,他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對!千億!”趙天成的眼睛“唰”地亮了,仿佛那堆金山就在眼前閃著光,“不是你們這破秦半兩!是金子!堆起來能把你這鹹陽宮埋嘍的金子!”他伸手比劃著,唾沫星子差點噴扶蘇臉上。
扶蘇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脖子,一臉“先生你莫不是燒糊塗了”的表情。
“不懂是吧?”趙天成來勁兒了,盤腿坐直,掰著手指頭給這位“土包子”貴公子描繪藍圖,“有了這千億,我能買下幾百個比你家莊園還大的地!養幾萬個比宮裡妃子還漂亮的美人!天天山珍海味,龍肝鳳髓?那都吃膩了!想吃啥吃啥,想扔就扔!”
扶蘇聽得嘴巴微張,幾百個莊園?幾萬個美人?這……這怕是比始皇帝還能享受?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先生……這……這是仙界嗎?”
“仙界算個屁!”趙天成嗤之以鼻,優越感爆棚,“我們那兒,有‘鐵鳥’!鐵做的,能飛!日行萬裡!早上在鹹陽啃鍋盔,中午就能到南海邊吃剛撈上來的生魚片,鮮掉眉毛!”
扶蘇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鐵……鐵鳥?日行萬裡?”他抬頭看看牢房頂,想象不出鐵疙瘩怎麼飛上天。
“還有‘鐵馬’!不用喂草料,喝點油水,跑得比汗血寶馬快十倍!想去哪‘嗚’一聲就到了!”趙天成模仿著引擎轟鳴,手舞足蹈,“還有‘千裡鏡’‘順風耳’!隔著一萬個鹹陽宮,動動手指頭就能看見人,聽見聲兒!”
扶蘇的世界觀被按在地上反複摩擦。
鐵馬?油水?千裡鏡?順風耳?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隻剩下震撼的茫然。
“最重要的是!”趙天成猛地一拍大腿,聲音拔高,帶著無限的向往,“自由!懂嗎?真正的自由!千億在手,天下我有!想睡到太陽曬屁股就睡,想周遊列國抬腿就走!”
“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不用跪皇帝老子!想乾啥乾啥!躺著……不,死了就能拿到這筆錢!你說,這死,它香不香?值不值?!”
他躺回草堆,翹起二郎腿,美滋滋地咂咂嘴:“就挨一刀的事兒,哢嚓,眼一閉一睜,千億到手,神仙日子開始!這買賣,穩賺不賠啊公子!”
扶蘇徹底沉默了。
他看著趙天成臉上那毫不作偽的、對“千億自由”的狂熱渴望,像一團熾熱的火焰,幾乎要把他“救先生、救大秦”的念頭燒成灰燼。
原來先生求死,並非絕望,而是奔向一個他無法想象的、極致誘惑的“樂土”。
這決心,堅如磐石,無可動搖。
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更深的糾結撕扯著他。
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