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房內的寂靜仿佛凝固了。
李斯深吸一口氣,知道陛下已開始思考宋朝模式的某些可取之處。
他必須謹慎回應,既不能貶低大秦根基,又要客觀分析宋朝之長。
“陛下明鑒,”李斯聲音沉穩。
“其一,其‘重文輕武’之國策,乃自斷臂膀之愚行!以文製武,兵將分離,致使軍心渙散,戰力萎靡。此非天不佑宋,實乃人禍!我大秦絕不可效仿此等自毀長城之舉。軍權,乃帝國命脈,必須牢牢掌控於陛下之手,將領需知兵、能戰、敢戰,兵士需精練、敢死、效忠!文臣可治政,絕不可掣肘軍務!”
嬴政微微頷首。這一點,毋庸置疑。
大秦的根基在銳士,此乃鐵律。
李斯繼續道:“其二,其科舉雖廣開才路,然內容漸趨僵化,尤以明清八股為甚,禁錮思想,選拔之人多迂腐空談之輩,少實乾濟世之才。且其後期,結黨營私,黨爭傾軋,耗損國力,此亦大患!我大秦若行選材之新法,當重實用之能,律法、算學、農工、管理,皆需納入考量,務必使所選之人能為陛下分憂,為帝國效力,而非空談誤國。”
“其三,”李斯語氣加重,“宋朝以財貨賂敵,換取苟安,此風斷不可長!久之,必使國格淪喪,軍民誌氣消沉。我大秦縱遇強敵,亦當戰!戰之能勝,自不必言;戰之不利,亦需秣馬厲兵,徐圖再戰!豈可將國運係於敵寇之貪婪與‘信用’之上?趙天成亦言,宋終亡於蒙元,財力、文治、技術,在絕對武力碾壓下,皆為泡影!故,武力,始終為國之基石,不可動搖!”
嬴政眼中寒光閃爍,李斯之言深合他意。
大秦可以借鑒宋的某些方法,但絕不能喪失其尚武強兵的魂魄。
“卿之所言,甚善。宋之財、技、文,或可為枝葉,然強兵銳士,方為根本。枝葉再茂,無強乾支撐,終為風雨摧折。我大秦變法圖強,當以強乾固本為先,枝葉滋養為輔。科舉選才、鼓勵百工、繁榮商路諸事,可為手段,然目標始終是富國強兵,開疆拓土,成就萬世之業!而非學宋之苟且!”
“陛下聖明!”李斯與蒙毅齊聲道。
陛下定下了基調:借鑒可用之術,堅守強兵之本。
嬴政看向李斯:“然則,其‘財力厚則韌性足’,此語不虛。變法所需,北疆所耗,工程營造,皆需海量錢糧。如何開源節流,充盈府庫,卿當細思。此事,連同你先前所慮之文吏選拔、百工激勵、新法推行,一並納入策論,詳加規劃。十日期限不變,朕要看到可行之策,非空談!”
“臣,領旨!”李斯心頭一緊,卻更感重任在肩。
陛下已允他探索新路,這已是非同尋常的信任與魄力。
“蒙毅。”
“臣在。”
“北疆軍務,不可有絲毫懈怠。蒙恬處,需時刻警醒。新法若有涉軍務之處,卿當與李斯及時通聯。”
“臣遵旨!”
嬴政揮揮手,李斯與蒙毅悄然退出。
耳房內,嬴政獨自沉思良久。
宋朝的“文治”、“經濟”、“技術”景象,雖隔著萬載時空,卻如同一麵模糊的鏡子,讓他看到了帝國未來的另一種可能輪廓。
取其精華,固我根基,此路雖險,卻值得一探。他低頭看著案上扶蘇記錄的厚厚竹簡,目光深邃。
翌日,陽獄。
扶蘇早已起身,眼神灼灼,顯然一夜未眠,沉浸在昨日的震撼與思考中。
“先生醒了!”扶蘇連忙行禮,語氣帶著難以抑製的急切,“學生思慮一夜,於宋朝之製,尚有萬千疑問,懇請先生不吝賜教!”
趙天成打著哈欠,瞥了他一眼:“嘖,精神頭挺足啊。行吧,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今天想聽點啥?接著嘮宋朝?”
“正是!”扶蘇連忙道,“昨日先生言及宋朝文治昌明,經濟繁榮,學生心向往之。敢問先生,其國政治理,究竟有何獨到之處?其君臣如何運作如此龐大之帝國?彼時朝堂之上,風氣如何?可有……可有似‘橫渠四句’般警醒後世之言行?”
隔壁耳房,腳步聲極輕微地響起。嬴政、李斯、蒙毅再次就位。昨日關於宋朝的討論,已讓他們無法忽視這個看似“文弱”卻擁有驚人韌性的“萬年古國”。
趙天成揉了揉眼睛,似乎才想起設定:“哦,那個宋啊?離你們這兒可遠了,一萬年呢!那時候的天下,可比你們現在亂多了。”
“亂得多?”扶蘇更加困惑,“我大秦掃滅六國前,七雄並立,戰火不休,已稱大亂。萬年之前,竟更甚於此?”
“嘿,你們那戰國七雄,好歹是七個相對穩定的大國打來打去。”
趙天成解釋道,“那個宋朝之前的幾十年,嘖嘖,那叫一個‘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幾十年間,中原大地換了五個朝代!梁、唐、晉、漢、周!史稱‘五代’!每個朝代長的十幾年,短的幾年就完蛋!為啥?”
“為何如此短命?”扶蘇震驚,幾十年換五個朝代?這顛覆了他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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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子就在兵權!”趙天成點明要害,“那時候的節度使,就是掌握一方軍政大權的封疆大吏,權力極大,跟土皇帝似的。軍隊更是隻聽將領的,皇帝就是個擺設。將領們一不高興,或者覺得有機可乘,就擁兵自重,要麼割據一方不聽號令,要麼乾脆自己把皇帝宰了自己當!‘天子,兵強馬壯者當為之,寧有種耶?’這話就是那時候一個軍閥說的!整個天下,就是一群手握重兵的武夫在搶龍椅!你今天當皇帝,明天就可能被手下大將砍了腦袋換個新的!”
“兵強馬壯者當為之?!”扶蘇倒吸一口涼氣,臉色發白!
這赤裸裸的武力法則,比戰國諸侯間的征伐更血腥、更無序、更無底線!隔壁的嬴政眼神銳利如刀,此等亂世,確比六國紛爭更為酷烈!
李斯、蒙毅也感到了寒意。
“那……那宋朝的皇帝……”扶蘇忽然想到關鍵。
“他叫趙匡胤,他本人就是後周禁軍的最高統帥!”趙天成接道,“深受周世宗柴榮信任。柴榮是個人物,可惜死得早,留下個小皇帝。趙匡胤手握重兵,威望又高,你說他手底下那些驕兵悍將們能沒想法?於是就有了‘陳橋兵變’那出戲。”
趙天成才將陳橋兵變的過程詳細描述了一遍,黃袍加身,回師汴梁,逼幼主禪位。
扶蘇聽完,目瞪口呆:“竟……竟如此輕易?一場……兵不血刃的……戲?”
他無法理解這種近乎兒戲的篡位方式,更無法理解舊臣為何不抵抗。
“輕易?嘿,那是因為趙匡胤本身根基深,時機抓得準,主少國疑,外敵壓境,策劃周密。”趙天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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