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
“臣在。”
“典客署協同,速選精通胡語、熟悉塞外情狀之通譯、向導,歸李由調遣。一應出使禮儀、物資、通關文書,由你統籌,務求周全。”
“臣遵旨!”李斯領命,心中已開始盤算如何最快速度調配資源。
“蒙恬。”
“末將在!”
“選派一隊精銳可靠之騎士,充作出使衛隊,人數不必多,務必精悍,聽候蒙海指揮。另,將你所知匈奴、西域之地理、氣候、部族分布、注意事項,悉數告知李由、蒙海。”
“末將遵命!”蒙恬抱拳,意識到這不僅是出使,更是一次重要的軍事偵察行動。
“蒙毅。”
“臣在。”
“黑冰台抽調得力人手,暗中隨行,負責密信傳遞與應急策應。出使一路所見所聞,尤其是各部落虛實、矛盾、對秦態度,須有密報直送朕處。”
“臣明白!”蒙毅深知情報工作的重要性。
嬴政目光再次掃過三人,語氣沉肅:“此次出使,首要在於探查,其次方為通商之試探。告知李由、蒙海,不必急於求成,安全第一。多看,多聽,多記。若遇險情,可便宜行事,一切以返回鹹陽為要。朕,等他們的消息。”
“臣等遵旨!”三人齊聲應道。
任務分配已定,細節還需進一步敲定,但大的方向已然明確。
章台宮內的燈火依舊明亮,將四人忙碌商議的身影投射在牆上,預示著一條充滿未知與風險的對外之路,即將由兩位年輕的使者踏出第一步。
而遠在陽獄的趙天成,絕不會想到,他那些關於“對外貿易”和“經濟捆綁”的隨口之言,竟如此之快地催生了一次跨越時空的官方探索。
陽獄深處,油燈昏黃的光暈勉強驅散一角黑暗,將李由和蒙海臉上那揮之不去的憂慮與茫然照得清晰無比。
扶蘇站在門邊,稍作停頓,也轉身加入了他們。
三人相對無言,空氣中彌漫著沉甸甸的壓抑。
方才得到那“出使匈奴、西探西域”的旨意,如同巨石投入心湖,激起的不是建功立業的豪情,而是深不見底的惶恐和無所適從。
蒙海率先打破了沉寂,他粗獷的臉上眉頭擰成了疙瘩,甕聲甕氣地低語,仿佛怕驚擾了這死寂。
“李大人,公子……我……我這心裡直打鼓。打仗衝鋒俺不怕,可這出使……跟那些言語不通、性子如狼的胡人打交道?還要去那比天邊還遠的西域?我還沒有聽夠先生的高論呢!”
他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暴露出內心的不情願。
李由的臉色同樣蒼白,他這位習慣在律令條文間尋求依據的廷尉右監,此刻隻覺得腳下踩著的不是堅實的地麵,而是虛無的流沙。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用慣常的理性壓製住翻騰的情緒,聲音卻仍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乾澀。
“蒙都尉所言,亦是在下之憂。陛下……陛下為何將此等關乎邦交、遠逾邊情的重任,付於我等?下官一介文法之吏,於此道實是……實是心中無底,如盲人臨淵。”
他的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洗得發白的深衣下擺,流露出與平日冷靜判若兩人的無措。
扶蘇看著兩人,他心中的波瀾並不比他們少。
作為長公子,他更清楚這道旨意的分量和背後的風險。
他清朗的聲音此刻也帶著一絲沉重:“父皇誌在開源,緩我內困。此策若成,或可解民倒懸,固我疆域。然……正如二位所言,前路艱險,步步殺機。匈奴性情,西域虛實,我等所知,確實太過粗疏。”
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牢房角落。
三人的目光,最終都彙聚到那個如今已成為他們,乃至帝國最高層隱秘依賴的趙天成身上。
趙天成依舊翹著腿,嘴裡叼著根枯草莖,悠哉悠哉地哼著不成調的古怪曲子,仿佛外界的一切紛擾、皇命的重壓都與他毫不相乾。
巨大的荒謬感與強烈的求知欲交織在一起。
李由再次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線恢複平穩,帶著前所未有的恭敬開口:“先生……陛下旨意,讓我等北出草原、西探西域,名為使者,實則為陛下新策探路開源,然心中惶惑,實在無有依憑。先生學究天人,洞悉世事,每每有驚世之論,切中肯綮。學生厚顏,敢請先生……對此番行程,可有以教我等?若能得先生片言指點,便是迷霧中之明燈了!”
蒙海也趕緊跟著點頭,粗聲道:“對對!先生,您見識廣,給我們指條明路吧!那鬼地方到底啥樣?去了該咋活?咋跟那些頭人打交道?”
扶蘇亦上前一步,拱手道:“先生,學生亦懇請先生賜教。此事關乎大秦北疆久安,亦關乎無數生靈福祉。先生縱論萬年之事,於這匈奴、西域,必有真知灼見。”
趙天成停止了那荒腔走板的哼唱,慢悠悠地掀開眼皮,斜睨著三人臉上那毫不作偽的焦慮,嘴角勾起那抹慣有的、帶著幾分嘲弄的笑意。
“喲嗬?剛才還蔫頭耷腦像要赴死,這會兒知道急了?行吧,看在你三……哦不,你們兩這趟差事,多少也算聽了點我瞎扯淡的份上,就給你們嘮十塊錢的,說說你們皇帝盯上的這兩塊硬骨頭。”
他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雖然依舊癱坐,眼神裡卻多了幾分洞穿世事的銳利。
“先掰扯北邊,匈奴。”他伸出根手指,“現在當家的是頭曼單於。這老小子,彆看他現在蹦躂得歡,日子可不好過。”
李由精神一振,立刻追問:“先生此言何解?匈奴控弦之士數十萬,屢犯我邊,其勢正熾,何以言其窘迫?”
“看事兒不能光看表麵風光。”趙天成嗤笑一聲,“匈奴是能打,但還沒到一手遮天的地步。它東邊,東胡人現在比它還橫,實力壓它一頭。西邊,守著河西走廊那塊肥得流油的地的是月氏人,跟匈奴是世仇,搶水搶草場,沒少乾仗。頭曼這單於當得,東西兩頭受氣,窩囊得很。”
蒙海瞪大了銅鈴般的眼睛:“東胡?月氏?我在北邊砍殺,主要就對付匈奴本部和樓煩、林胡那些散兵遊勇,這東胡、月氏……真那麼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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