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鳳那通充滿恨意的電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一塊巨石,激起的不僅是漣漪,更是冰冷的、久久無法消散的寒意。
那句“我恨你!華華!我恨死你了!”像魔咒般在腦中盤旋,每一次回想,都帶來一陣刺骨的涼意和深重的疲憊。
這寒意並非源於對王子豪的留戀,而是對那份被徹底玷汙、被扭曲踐踏的舊日情誼的絕望。
以及對自身處境更清醒也更殘酷的認知:自己的苦難,在某些人眼中,竟成了原罪和掠奪的借口。
我靜靜的坐在後院的搖搖椅上,站在蘭鳳的角度,一個患有輕度抑鬱的產婦角度,設身處地的思考她的處境。
“蘭鳳的顧慮沒有錯,她隻是擔心自己的愛人被人奪走罷了!”
最終,我給出一個合理的答案,並下定了一個無情的決定……
母親和趙叔擔憂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緊緊追隨著我。
他們小心翼翼地避開那個名字,隻是用加倍的體貼和無聲的守護環繞著我。
母親變著花樣做我愛吃的菜,趙叔默默地把院子裡的秋千架搭得更結實,陪皓宇皓軒玩耍的時間也更長了。
他們的愛厚重如山,試圖為我隔絕所有風雨。
然而,那道冰冷的裂痕,已經深深刻在了心底。
蘭鳳的指控固然偏激扭曲,卻像一麵殘酷的鏡子,映照出一個事實:王子豪的存在,無論他的初衷多麼純粹,他的關心多麼克製,都已成了點燃蘭鳳痛苦和破壞兩個家庭平靜的火星。
他的每一次出現,每一次聯係,都是在蘭鳳的傷口上撒鹽,也是在提醒我那段充滿背叛與傷害的過去。
“不會再有了。”
我對母親和趙叔說的話,並非安慰,而是對自己下達的指令。
決心一旦清晰,行動便異常果斷。
幾天後,王子豪的信息如期而至,依舊是簡潔克製的詢問:“孩子們好嗎?阿姨和趙叔都安頓好了吧?天氣轉涼,注意添衣。”文字溫和,帶著他慣有的分寸感。
我看著屏幕,手指在回複框上懸停了許久。
過去,我會出於禮貌和感激,簡短回複一句“都好,謝謝關心”。
但這一次,蘭鳳那歇斯底裡的哭喊瞬間蓋過了所有。
我深吸一口氣,沒有回複。
手指滑動,將那條信息標記為已讀。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也是劃下的第一道界限。
又過了兩天,門鈴響起。
可視屏幕上,是王子豪的身影,他手裡拎著一個看起來像是兒童玩具的盒子。
陽光落在他身上,神情溫和,帶著一種自然的關切。
我的心猛地一緊。
過去,為了孩子們可能的開心和那份難以完全割舍的舊誼,我或許會微笑著開門。
但現在……
“華華?”
王子豪的聲音透過門禁係統傳來,帶著一絲疑惑。
“皓宇!皓軒!嘉慧!看看乾爸給你們帶了什麼?”
孩子們聽到聲音,好奇地跑向門口。
我搶在他們之前,快步走到門禁前,按下了通話鍵。
我的聲音透過冰冷的機器傳出,清晰、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疏離。
“子豪,謝謝你的好意。但是,以後請不要再送東西過來了。你,也不要再過來了。”
門禁屏幕那頭,王子豪臉上的溫和笑容瞬間僵住,被驚愕和難以置信取代。
他似乎沒聽清,或者不敢相信:“華華?你說什麼?”
我閉了閉眼,壓下心頭翻湧的複雜情緒,再次開口,語氣更加堅定,不容置疑:
“我說,請回吧。東西也請帶回去。以後,請不要再來了。為了蘭鳳,也為了我們各自家庭的平靜。謝謝你這段時間的關心,到此為止了。”
說完,不等他反應,我直接切斷了通話。
屏幕瞬間變暗,隔絕了門外那個帶著禮物、滿心關切卻又注定帶來風波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