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和芝蘭的關係,如同春日裡悄然舒展的藤蔓,在無人刻意關注的日子裡,已然纏繞出緊密而自然的姿態。
他們不再僅僅局限於書社的偶遇和閒聊。
周末,周文會帶著他發現的冷門好書或建築展的邀請函特意等芝蘭來;
芝蘭則會拉著他去嘗試新開的餐廳,或者去看她口中“充滿靈感”的獨立電影。
一個理性嚴謹,一個感性跳躍,看似南轅北轍,卻意外地構成了完美的互補。
一個周五的晚上,書社打烊後,我留下做最後的清掃。
窗外已是華燈初上,城市的霓虹溫柔地閃爍著。
剛收拾妥當,準備鎖門,卻看到芝蘭和周文並肩從遠處走來,似乎剛吃完晚飯,正散步回來。
芝蘭臉上洋溢著毫不掩飾的快樂,正手舞足蹈地說著什麼,周文側頭看著她,眼神裡的溫柔和專注,在夜色和燈光的映襯下,幾乎要滿溢出來。
他們看到書社燈還亮著,便走了過來。
“華華,你還沒回去啊?”
芝蘭推開玻璃門,帶來一陣微涼的夜風和她身上特有的活潑氣息。
“正準備走呢。”
我笑著看向他們,“你們這是……剛約會回來?”
芝蘭難得地臉上飛起一抹紅霞,卻並沒有否認,反而大大方方地挽住了周文的胳膊,笑嘻嘻地說:“是呀!周建築師請我吃了超好吃的私房菜!”
她這個主動的動作,讓周文微微一怔,隨即,那溫柔的笑意從眼底蔓延至嘴角,他輕輕回握了一下她的手,姿態雖有些靦腆,卻無比堅定。
這一刻,無需再多言語。
他們之間的那層窗戶紙,顯然已經捅破了。
“恭喜。”我由衷地說道,心裡那塊關於芝蘭前世今生的石頭,終於徹底安穩落地。
命運自有其安排,它或許會改變路徑,但終究會將對的人送到彼此身邊。
周文推了推眼鏡,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鄭重地說:
“謝謝華華。也……謝謝青禾書社。”
若不是在這裡初見,若不是這方充滿書卷氣和人情味的小天地,他或許很難有機會,如此自然地接近並了解像芝蘭這樣燦爛奪目的女性。
又聊了幾句,他們便告辭離開。
我看著他們依偎著走入夜色漸深的街道,背影和諧般配,心中充滿了寧靜的喜悅。
回到家,三個小家夥已經被子豪哄睡了。
子豪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文件,台燈的光勾勒出他專注的側臉。
聽到我開門的聲音,他抬起頭,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回來了?書社沒事吧?”
“沒事。”
我換下鞋子,走到他身邊坐下,靠在他肩膀上,把芝蘭和周文正式在一起的消息告訴了他。
子豪聽完,並不意外,隻是了然地笑了笑:“挺好。周文人實在,芝蘭性子活,互補。看來咱們書社,不光是賣書的地方,還是月老廟了。”他幽默地打趣道。
我被他逗笑,輕輕捶了他一下:“說什麼呢。”
“我說真的,”子豪放下文件,攬住我的肩,“你看,榮清和慧茹在這裡定下終身,指婚事商討後的緩和階段常在此碰麵。芝蘭和周文在這裡相遇。這地方,有福氣。”
是啊,有福氣。
我依偎著他,感受著這份安寧。
孩子們的呼吸聲從房間裡隱約傳來,丈夫的肩膀堅實可靠,朋友們各自找到了幸福的方向。
生活似乎進入了一段格外平順溫和的航道。
然而,生活的有趣之處,就在於它永遠不會隻有單一的旋律。
幾天後,一個略顯匆忙的身影出現在了書社——是林少蓮。
她不像往常那樣從容,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灼和……猶豫。
她沒像平時一樣先跟我們打招呼,而是徑直走向靠窗的老位置坐下,望著窗外發了一會兒呆。
我和蘭鳳交換了一個眼神。蘭鳳衝了杯她喜歡的果茶,端了過去。
“少蓮,怎麼了?臉色不太對。”蘭鳳在她對麵坐下,輕聲問道。
林少蓮回過神,接過茶杯,暖著手,歎了口氣:“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我爸媽,給我安排了一場相親。”
我和蘭鳳都愣了一下。這確實像是林少蓮家裡會做的事情。
“對方條件聽起來……倒是很不錯。”
林少蓮的語氣裡聽不出什麼喜悅,反而帶著更多的困擾。
“在國企工作,穩定,家境也好。我爸媽非常滿意,催著我趕緊見一麵。”
“那你自己怎麼想?”我走到旁邊,拉開椅子坐下。
我知道林少蓮內心是個極有主見的人,並不喜歡被安排。
“我?”林少蓮苦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曉薇,蘭鳳,你們知道我的,我不排斥婚姻,但我總覺得,那應該是在對的時間,遇到一個對的人,自然而然發生的事情。而不是像完成任務一樣,被推著去見麵、評估、然後決定是否綁定一生。”
她揉了揉太陽穴,“可我年紀確實也不小了,爸媽的擔心我也理解。就是……很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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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種普遍存在於現代都市獨立女性身上的困境——
在自我意願與家庭期待、社會時鐘之間的搖擺與掙紮。
“理解不代表要妥協,”
蘭鳳開口,她的經曆讓她在這方麵更有發言權,“如果你心裡抵觸,勉強去見,對對方也不公平。不如跟你爸媽好好談談,把你的真實想法說出來。告訴他們,你在等待的是一份讓你心甘情願的感情,而不是一份條件合格的合同。”
我點點頭,補充道:“或者,你也可以換個心態。就當是多認識一個朋友,不必有壓力。合則聚,不合則散,主動權在你手裡。重要的是,彆讓這件事成為你的負擔。”
林少蓮聽著我們的話,緊蹙的眉頭稍稍舒展了一些。
“你們說得對。”她深吸一口氣,“我是該跟我爸媽好好聊聊了。至於見麵……再看吧。也許……就當是給爸媽一個交代,去見一麵也無妨。”
她的語氣裡帶著一種嘗試性的妥協,也帶著屬於自己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