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直起身子,肩膀在簌簌地抖動。
她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其實她沒有要逼問他的意思。他為自己做了那麼多,她已經很知足了。
…
沈硯修自己開著車回了沈宅。
臨近年關,外麵的警衛員明顯比往日多了幾位,崗哨處也戒備森嚴。
他神色自若地與人打了聲招呼,步履從容地走了進去。
沈硯齊和他夫人一早就到家了。
他今年在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更進一步,成了學院派的代表人物。
沈家良對他這個長子很滿意。兩兄弟各有所長,沈家在京市的地位固若金湯。如今他身居高位,許多人對他忌憚,不光是因為他目前的權柄,更因為沈家的未來必然可預料地持續強勁。
外邊不知道什麼時候飄起了點小雪。
沈硯齊坐在圍爐邊上,和夫人周佳凝在聊天:
“我聽說硯修把桑家那個女人從港島帶回來了,他小子想乾嗎?”
周老師在京大任教多年,一向不喜歡聽京市圈子裡這些無聊的秘辛,這次聽到是沈硯修,有些驚訝:
“你弟弟雖然比你張揚,但是不至於這麼沒分寸。他做事一向都有安排,你應該多和他學學。”
沈硯齊彈了彈煙灰,他不喜歡周老師這樣說話,反諷了一句:
“我要是和他學,咱們倆應該不會結為夫婦,你說呢。周老師?”
周佳凝目光冷涔涔地看向他,一句話沒說。
她丈夫很久之前有一個初戀女友,後來沈家良一句話,兩個人天各一方,再無交集。
沈硯齊自知失言。
時間可以抹平一切創傷,而且現在他得到的一切已經最好的,當下給周老師低了個頭:
“我的錯,你彆多想。咱們倆這麼多年了,我這個人怎麼樣你不清楚嗎?”
周佳凝麵色緩和下來。沈硯齊沒有虧待過她,該有的尊重,關心,一樣沒少。她在事業上有自己的追求,明年的副院長評選,她還躍躍欲試。
做為沈家的兒媳,很多事是順理成章的,隻要她態度端正,能出成績,機會一定是她的。
她調了調圍爐的溫度控製,盯著裡麵劈裡啪啦的炭火,思考著一些事情:
“按理說,你的職位比硯修高,人也踏實。但是明裡暗裡,父親都在培養硯修,你就不想知道為什麼嗎?”
沈硯齊怎麼不知道:
“這事兒沒辦法,天生的。父親總歸是覺得我性格沉穩…說好聽了是沉穩,說不好聽就是優柔寡斷。要往上爬,不夠狠怎麼行?”
“彆的不說,許士傑恐怕不能服我。現在的位子就很適合我,做一個高級幕僚。”
周佳淩走過去,把他的煙抽走,盯著他的眼睛:
“可是我不願意隻做一個幕僚夫人。”
沈硯齊後來也是真心愛慕她,拉過她的手,笑著問了一句:
“那怎麼辦?你就嫁給我了。沈家不能隨便離婚的,你知道這一點。”
周佳凝眉目高挺,甩開了他的手:
“彆和我拉拉扯扯的,多大人了,惡不惡心。”
她話鋒一轉,點了點沈家良房間所在的方向:
“你說你父親現在在和你弟弟說什麼呢?”
她頓了頓,眸光冷靜,話卻意味深長:“我覺得你應該好好幫幫桑家那個女人。她在港島的事跡我聽說了,是你弟弟會喜歡的那種人。但是如果你弟弟真的敢娶她,他這輩子再狂再能耐,也隻能屈於你之下,他的一切成就都將成為你的墊腳石。”
話音結束,落地生響。
沈硯齊表情嚴肅起來,罕見地嚴厲:
“周老師,我和硯修從不內哄。我沈硯齊雖然溫吞,卻還有點骨氣。以後這樣的話少說,我不愛聽。”
周佳凝搖了搖頭。
沈家良真能耐,怎麼能教出這兩個兒子來。
…
沈家良帶著沈硯修去了祠堂。
祠堂在宅院深處,肅穆沉穩,歲月在其中沉積成了斑駁的痕跡。入眼便是一道雕著古篆“慎終追遠”的木門,朱漆早已褪色,卻比新漆更有威儀。
殿內檀香幽幽,正中一方祖像立於供案之上,神龕後掛著十幾位沈氏先人的墨跡牌位,一列排開,靜默端莊。兩側擺著紅木太師椅,座椅背後雕滿鬆鶴長青、福壽雙全的紋樣,儘顯舊世家族的風骨。
這裡不是沈硯修第一次來,但每次踏入,胸口仍不由自主沉下去一分——這是沈家幾代人權勢、榮耀與規訓。
沈家良上了一炷香。
沈硯修緊隨其後,跪地叩首,行了大禮。
“硯修啊,這幾年你在輝市做的很好。上麵總體是滿意的。”
出了祠堂,父子二人並肩站在院中。在院子裡站著聊天。
夜風微亮,樹影斑駁。沈家良語氣溫和,卻意味深長。
沈硯修知道他的意思,不在意地笑了:“那就是有人不滿意?這是難免的。總歸是動一些人的蛋糕的。傳統產業受的衝擊很大,現在越來越明顯了。”
“前一陣訊宇科技和國有大企業打了官司。我幫了訊宇一把,估計有人要記著我的仇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沈家良沒有說話。
沈硯修長這麼大,大概隻願意給沈家良一個人解釋自己,而且有十足的耐心:
“父親,您不能心慈手軟。時代不同了,我們如果不和對的人合作,沈家很快就會被淘汰。”
“全靠政府補貼才能風風光光的企業,到底能活多久?大哥是研究這些的,您可以問問他。得罪了這些勢力又能怎麼樣?再過幾年,他們連浪都翻不起來。”
沈家良沒有否認這一點,但是覺得自己的小兒子還是過於大膽了一些。沉吟片刻,他給出了自己的態度:
“算了,你放手乾吧。你在輝市地位特殊。年紀擺在那兒,不可能給你高職級。但是有政府部門那個職位,很多時候你做事會方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