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這才注意到,房間一角擺著一張嬰兒床。那裡麵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裹在紅色的小被子裡,小臉白嫩嫩的,帶著可見的嬰兒肥。
哭聲在看到人影靠近的那一瞬,有感應似地止住了。
桑晚從來沒有抱過孩子,可她俯下身去,卻沒有一絲猶豫。女人好像天生就知道該怎麼抱一個孩子。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雙臂,一隻手穩穩托住寶寶柔軟的後腦勺,另一隻手護住小小的脊背,把她輕輕抱了起來。
桑晚低頭看著懷裡的孩子,輕輕搖晃著,小家夥居然咧開嘴笑了,笑容單純無邪,像一束微光照進她心底最陰暗的角落。
“長得和師姐真像。”她忍不住低聲讚歎,聲音溫柔得像怕驚動了什麼,“以後一定也是個大美女。”
程青靠在床邊,目光追隨著女兒,眼裡閃著光芒:“她叫雨晴,是我自己取的。”
“雨晴”,桑晚輕輕重複了一遍,在心裡默默銘記這個名字:“好名字。雨過天晴,孩子以後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她的視線一刻也舍不得離開小雨晴。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抱起一個嬰兒,柔軟的身體,奶香奶香的氣息,仿佛生命本身的奇跡。她忽然覺得,縱使命運再苦難,也抵不過眼前這份純粹與希望。
小寶寶還不會說話,隻會咿呀地叫著。一雙眼睛又大又亮,像是洋娃娃一樣。
她抱著寶寶在房間裡走了幾圈,小雨晴掙紮著要找媽媽。她笑著將小雨晴交回到了程青懷裡:“瞧,她還是最喜歡你。”
程青病著,讓桑晚去泡奶粉,桑晚沒敢多問。現在看來,師姐的病應該很嚴重了。
…
接下來的一個月,桑晚就在師姐這裡安頓下來了。她將房間全部打掃了一遍,地板清洗得一塵不染,玻璃也裡裡外外擦乾淨了。
陽光照進來之後,房間裡終於沒有那麼陰暗了。
做完這些,她每天都會給小雨晴做一些基本的輔食。她上網查了一個七七八八,這麼大的嬰兒,已經可以吃米糊和水果泥了。
程青不要她忙碌,說她這幾年養尊處優,哪兒還受得了這種苦?
桑晚有些沉默。
她們之間沒有什麼可隱瞞的,她將這幾年在桑家的一切都說出來了,不用擔心師姐會不會瞧不起她墮落至此。
程青雖然有過猜想,仍然沒想過桑遠峰有這麼高的能量。當初在監獄裡匆匆一麵,她能感覺到,桑遠峰和她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當她聽到桑晚在港島發生的一切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落淚了,一隻手去摸她的小腿骨,不敢想她當時有多疼。這幾天她也注意到了,桑晚走路如常,但是幾乎沒有大的動作,也不像小時候那麼活潑,跑跑跳跳的。
桑晚漸漸地也猜到了程青的狀況。應該是那五年裡染上的肺結核,到了現在恐怕已經惡化了。
她找附近的醫生來看過,醫生沒法給保證,說已經到了空洞化纖維階段,雖然不容易傳染人,還是讓她和寶寶儘量注意。
這裡人情簡單,遠離縣城中心。程青家裡突然多了一個人,還是看上去那麼漂亮的一個女人,街坊很快便發現不同尋常。因為程青的病,平常倒是沒有人靠近她們,隻遠遠地和她們打個招呼也就算了。
兩個人享受了短暫的清靜。
輝市
嶺洲總部迎來了一個罕見的人影。
沈家良發現自己的兒子遲遲沒有動作,最終決定親自前來。
他在空曠的辦公室見到了沈硯修。一個月未見,自己這個兒子仿佛變了許多,身上的西裝依然一絲不苟,冷峻沉穩的氣質之上,更增加了一分孤傲。舉手投足之間,更有自己上位者的風範了。
沈硯修看到沈家良出現在自己辦公室,沒有過多的驚訝,起身迎接。
“父親,什麼時候到的?京市那麼多事,您過來方便嗎?”
已經過了晚上七點,華燈初上,外麵的夜景顯得這個城市繁華而冷漠。
沈家良沉默地和他對視,過了片刻,找了一個沙發坐下。雖然是抬頭看著他,多年權力的澆灌,坐在那兒也壓人:“我再不方便,也得過來。”
“我明天就回去。”
說完,點燃一支煙看著他。
自己兒子應該知道自己為什麼出現。
沈硯修避而不談:“怎麼不多呆一天?明天我想辦法約一下趙勉之和和徐承良,您既然來了,最好也見見他們。”
沈家良目光落在他臉上一動不動,沒有接他的話:“你打算為那個女人執迷不悟到什麼時候?我聽士傑說了,嶺洲的空單已經埋下了,為什麼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你應該知道上麵的意思。”
沈硯修沒有避開他的目光:“我什麼時候找到人,什麼時候收網。”
“胡鬨!”
沈家良猛地站了起來,拿著煙的手指著他:“你彆以為這件事隻有你能做!還有幾家,包括魏家現今都知道該怎麼站隊了!”
沈硯修壓根不知道怕字:“那讓他們來。隻要他們能把事兒辦成,兒子沒意見。”
沈家良看著自己這個從小就不服管教的兒子,歎了一口氣,妥協了幾分:
“硯修,桑家那個女兒太複雜了。她執意要走是好事。你從來不會公私不分,現在這樣,是不打算做沈家的兒子了嗎?”
沈硯修無法再保持冷靜:“爸,她現在流落在外,要是再看到桑家出事,還能不能活得下去。你這是要逼死她!她肚子裡,可還懷著您的親孫女。”
沈家良笑了一聲:“那就看她的造化了,她如果能保住那個孩子,沈家自然是認的。如果保不住,那也彆怪沈家沒有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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