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陽光正好,靶場空曠而安靜,四周的隔音做得極好,一排排的黑色的靶杆在麵前挺立,一直延伸到遠處。這裡像是隔絕出的另外一個世界。
桑晚望著任敏之,眼裡噙著淡淡笑意:“桑遠峰是我父親,沈家不允許彆人提起的那個人,是我。”
說完她從邊上的金屬台子上拿起一把新槍,在手裡轉了一下:“這裡麵有子彈嗎?”
任敏之消化了一下她剛剛自報家門的介紹。
跟在付文禮身邊三年,她對內地這家紅色資本非常了解。
她從桑晚手裡把槍拿走,不動聲色地說了一句:“沒玩過的話不要碰,想學以後教你。”
兩個人沉默了好一會兒,一直到陽光直射下來,曬得人臉頰發燙,任敏之才又開口:
“桑小姐不簡單啊,那樣的出身,能嫁進沈家,已經足夠說明問題。看來我要好好和你請教請教了。”
桑晚轉過頭,一隻手插進上衣口袋裡,沒有否認這個評判:
“任姨太說得不錯,你想上位的話,我確實有辦法。但是我覺得你誌不在此,如果你隻是想靠著付文禮做一個豪門闊太,應該不會開這個會所。他這幾年也是欣賞你的,但是你想要新天地的經營權,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兒。”
桑晚憑著自己在輝市圈層的多年浸染,可以判斷出症結所在:
“新天地是付家的核心產業,誰擁有這家賭場的經營權,誰才是名副其實的付夫人。在這個位子上的人,要對他絕對的忠誠,又要有相應的經營能力。很可惜,目前他沒有在你身上看到這兩點。”
儘管任敏之知道這是實話,現在也沒法給她一個好臉色:“你今天一定要見我,就是為了讓我知難而退的?”
說完給她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兩個人往會所裡麵走。
進了旋轉門,又穿過一個安靜的走廊,兩個人到了一個高雅的茶室坐了下來。
會所的服務員看到老板娘,點頭致意,給兩個人煮好茶,安靜地插上門出去了。
桑晚一隻手摩挲著茶杯外側,語調沉靜:
“既然時機還不到,您應該先撤回來。我記得付家在澳門有一家度假酒店,但是這幾年經營不善,成了一個燙手山芋。您之前在酒店做過很久,經驗是夠的,這次不妨接下來。如果這一年,您能讓那家度假酒店起死回生,付文禮恐怕會對你有不一樣的看法。”
任敏之靜靜地聽她講,沒有表態。
“至於新天地,且交給蘇曼文吧。她背後有人,具體是哪家我不清楚,但是一定是和蘇家達成了某種共識。明年的賭牌續約之前,我在新天地會幫您把這件事查清楚。賭牌續約之時,京市那幾家應該會有人來走動,一方麵是觀察幾家賭場的經營狀況,另一方麵,也要重新劃分利益。不會所有人都和蘇家是一條心的,到時候她在明,我們在暗,隻要謀劃得當,解決她應該不是難事。”
任敏之眉頭緊鎖,她不得不承認麵前這個女人說得很合她意,不過她還有一點不明白:“恐怕到時候,她已經是付夫人了,你所說的一切都是一場空談。”
“付夫人?”,桑晚冷笑了一聲:“這個位子你不能給她。我剛剛說過,你要把她拉到同一水平競爭。付夫人那個位子,留給付文禮的亡妻吧,他不是需要對外的形象嗎?你為什麼不成全他?”
桑晚一隻手扶在台麵上,把話說了一半。
任敏之眼神微動,幾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把付文禮這個形象坐實,鋪天蓋地的宣傳發出去,他要再婚也要考慮一下成本。
但是這樣一來,她日後也和這個位置無緣了。
她夾著煙,凝神思考了很久:“這件事,我會讓大公子去做,他手段可比我狠,也比我更不想看到蘇曼文進門。”
話說到一半,她忽然輕笑了一聲:“桑小姐會抽煙嗎?”
桑晚搖搖頭:“我不抽煙。”
之前某個人明令禁止,不允許他的女人學這些。
任敏之彈了彈煙灰,她抽煙的時候很特彆,沒有那天在船上風情萬種的感覺,反而有幾分讓人捉摸不定的危險:
“學一學,我聽說文禮讓你去新天地,從荷官做起。去了那個地方,很多事由不得你。你先把粵語學好,彆讓其他人看出你的身份來。”
兩個人說了一會話,茶都涼了,服務生想進來添茶的時候,看到兩個人表情嚴肅,正要轉身出去的時候,任敏之叫住了他:“叫阿坤過來見我。”
過了一會,門口進來一個二十出頭的大男孩,瘦瘦高高,一臉吊兒郎當的樣子,見了任敏之才收斂起來,恭恭敬敬鞠了個躬:“敏姐好,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
任敏之把頭轉向桑晚,阿坤順著她的視線,才看到了房間裡還坐著另外一個女人。
桑晚抬起頭,看到他挺直了身體,臉上的痞氣全消失了,像個軍人一樣站在那兒。
任敏之把兩個人的臉上的情緒儘收眼底,玩味得笑了一聲:“彆做夢了,溫小姐是文禮看上的人,你小子收收心,輪不到你。”
桑晚聽到阿坤很小聲得說了一句哪兒敢。
她打量了一下這個男孩,比自己應該小個幾歲,但是或許是因為跟著任敏之跟得早,臉上倒是比剛畢業的學生成熟一些,眼角也帶了一點不易察覺的狠勁。
任敏之抬起手,示意他坐下,阿坤站著沒動,任敏之也隨他去了:“叫你來自然有用,會所這邊以後不用你看著了,澳門一帶你最熟悉,月底你還是回去吧。”
阿坤看了一眼桑晚,馬上明白了任敏之的安排。
桑晚笑著問了一句:“敏之姐不給我介紹一下?”
任敏之夾著煙的手指在桌上點了點:“不叫我任姨太了?”
兩個人相視一笑,不再開玩笑。任敏之給她介紹了一番。
“阿坤之前在警校讀了三年,是他們那一批學員裡最出色的學生,後來因為幫人打架壞了警校的規矩被勸退了,陳警官把他交給了我,這幾年我的會所能開得下去,多虧了有他鎮場子。彆小看他,走,讓他帶你見識見識澳門最準的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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