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是提前十五分鐘到的,落座在靠窗的位置。玻璃外是整座澳門的景色,斑駁的古跡和現代的建築圓融和諧,海風隔著高樓拂過,帶著一點金屬與鹽的氣息。
這家餐廳是申奕辰定的。位於大樓頂層,是澳島以龍蝦聞名的殿堂級法餐,roe的姊妹品牌。她不是第一次來,去年請集團建築團隊吃飯的時候也選過這裡。
環境安靜,布局疏朗,最適合私密談話。
她看了一眼腕表,距離約定時間已經過去十分鐘。
現在申奕辰的麵子夠大的,敢讓她在這兒等著。申育明都不敢怠慢她。
她低笑了一聲,半靠著落地窗,重新打開手機回複起了郵件,指尖在屏幕上飛速敲打,完全沒注意到窗外有一道目光向她掃了過來。
申奕辰隔著透明的玻璃,看向她的方向。
他本來隻是無意識地掃了一眼,看清窗邊的女人之後,目光逐漸凝住。
他不是沒聽過溫寧的大名,很多人說是個“大美女”,隻是他見過的漂亮女人太多,早就脫敏了。而且頂著新天地經理的名號,彆人難免要給她幾分麵子,順帶稱讚一下她的容顏。
怎麼可能真的是男人喜歡的樣子呢?二十八歲的賭場經理,怎麼可能真有人喜歡。
但是真真實實見到的那一刻,他好像被定在了原地,重新理解了一下什麼叫長了一張權威的臉。
那個女人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裡。光影從天花板傾瀉下來,柔和地流動在她的發梢與肩頭,整個餐廳的喧囂都仿佛被她的安靜吸走。周圍人聲嘈雜、服務生往來穿梭,而她與這一切都無關,低頭回著消息,姿態沉穩,神情專注得像油畫裡不容打擾的人。
燈光順著她的側臉落下,勾出流暢的輪廓。
一身白色職業套裝麵料硬挺,線條利落,看得出價值不菲,卻完全壓不過她清貴疏離的氣質。她的唇妝很淡,略施一層冷調的唇釉,在燈下泛著細微光澤,襯得膚色更白皙。
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確實有驕傲的資本,這樣的容貌和氣質,在商場上曆練過後,又隱隱透出殺伐果斷的氣場。
難怪他來之前,申育明什麼都沒說,甚至告訴他,這個溫經理有個四歲的女兒,讓他先接觸接觸再說。這兩年,申育明給他物色結婚對象,無一不是家世背景一等一的女人,每次都要和他嘮叨一大堆,介紹他要去見的人多麼優秀出眾。這一次自己父親倒是很沉默。
也是,這位溫經理,大約不需要任何人的背書。隻要見過她,就很難拒絕她。
桑晚看到時間又過去了五分鐘,覺得申奕辰實在是有些過分了,臉色不由得沉了下去。
如果申家是個態度,這樁商業聯姻不談也罷。新天地又不是離了育明集團就要關門大吉了。
她正準備起身走人的時候,看到了窗外的男人。
申奕辰正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沉默地打量著她。
她敲了敲玻璃,將失神的男人喚了回來。
說不生氣是假的,自己坐在這兒前前後後等了半個小時,申奕辰是不是以為她的時間是白給的?
申奕辰進來的時候,已經回過神來了,眉頭緊緊鎖著。
老天真是給他開了天大的一個玩笑。
一邊是陪伴自己三年的女朋友,說不喜歡是假的,說沒有感情也是假的。
一邊是這樣一位特殊到足以讓任何男人心動的女人,未來還將給他帶來數不儘的利益和財富。
這要他怎麼辦呢?
他不是聖人,隻是一個有正常審美和邏輯判斷的普通男人,那些想好的托辭和拒絕的話根本說不出來。
…
桑晚原本就沒打算這次和申奕辰表明自己的身份。
她們當初交集並不深,她也明白申奕辰不是一個多麼成熟穩重的人,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就是曾經的桑大小姐,日後的合作怕是要徒生事端。
如果他們真有緣分,以後再說也不遲。
現在她心裡本來就壓著火,真是一點都不想和申局長敘舊了。
申奕辰和她握過手在對麵坐了下來,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西裝外套有些厚重,他感覺掌心有些濕潤。
“抱歉,溫經理,我遲到了,一會自罰三杯向你賠罪。”
桑晚沒有回應,打了一個響指招呼服務員過來,又一隻手將菜單推到對麵的男人麵前:
“申局長來一次不容易,今天我請客,不用和我客氣。”
話音落下,申奕辰臉色有點難看,沒了成熟男人的氣場,甚至有一點不知所措。溫寧這話,明顯是對他遲到這件事不滿意了,都沒打算讓他請客。
空氣安靜了幾秒。
他低頭拿起菜單,指尖在封麵上摩挲著,眉心輕蹙。
幾秒鐘後,他終於抬起頭,神情恢複如常,聲音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