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精確描述的體驗。
並非簡單的空間傳送帶來的眩暈或失重,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仿佛自身存在本質被強行剝離又重新嵌入新環境的劇烈扭曲感。
周遭是光怪陸離、無法名狀的色彩洪流,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在這裡變得模糊而混亂。
強大的規則壓力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試圖將這幾個“異物”排斥出去。
若非有飛舟撐起一道穩固的靈光護罩,單憑陳理自身剛剛穩固的電磁境修為,恐怕瞬間就會被這界域之間的狂暴能量撕成碎片。
陳理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與天域之間有了一絲細微的聯係說不清道不明。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萬年。
那令人窒息的擠壓感和色彩洪流驟然消失。
一股前所未有的“空曠感”撲麵而來。
他們仿佛置身於一片絕對的黑暗虛空之中,但這種黑暗並非死寂,其中點綴著無數或明或暗、或遠或近的星辰,冰冷而永恒地閃耀著。
遠處有瑰麗的星雲如同輕紗般蔓延,緩緩旋轉,吞噬著光線,又孕育著新的天體。
沒有空氣,沒有聲音,隻有極致的寒冷和無處不在的、各種混雜的輻射。
這裡的能量環境與天域內靈氣充沛的感覺截然不同,更加原始,更加狂暴,也更加…本源。
重力似乎極其微弱,身體有一種輕飄飄欲飛的感覺。
飛舟緩緩停滯於一片深邃的碎石帶之前,周遭的空間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定住,唯有遠方界域的光芒依舊恒定地閃爍。
飛舟那層柔和的光幕微微波動,傳來那位一路沉默寡言的元嬰修士平淡卻不容置疑的聲音:
“前方便是接引區域,爾等可以出飛舟了,稍後自會有人前來接引。”
他的話語在空曠的艙室內回蕩,如同指令,也宣告了一段旅程的暫歇。
陳理、韓無塵、寒無淚、鐵心四人聞言,皆收斂心神,齊齊向著那位元嬰修士所在的操控方位微微一禮,聲音沉穩而一致:
“多謝前輩一路護持。”
禮畢,四人互相對視一眼,無需多言,便由鐵心長老率先邁步,走向那層光幕。
陳理等人緊隨其後。
光幕如同水波般拂過身體,帶來一陣輕微的空間轉移的暈眩感。
下一刻,四人便已真正立於飛舟之外。
陳理下意識地運轉靈能,體表那些銀色的紋路微微亮起,自動調節著內外壓力,過濾著有害輻射,將從虛空中汲取的微弱能量轉化為維持生存的必要條件,他好奇地感知著這一切,這與他推演的模型高度吻合,卻又更加真實、震撼。
四人靜立無言,如同四尊石刻的雕像,在這片絕對的寂靜中,等待著未知的接引。
前方不遠處的黑暗如同幕布般被悄然掀開一角,一點柔和卻穩定的白光驟然亮起,迅速擴大,化作一道橢圓形的光門。
光門之中,一道身影踏步而出。
來人身著樣式古樸的青色道袍,袍袖上繡有簡單的星辰圖案,與青雲門的製式略有不同,卻同出一源。
他麵容看上去約莫中年,神色溫和,眼神清澈而深邃,仿佛蘊含著無儘星光。
其周身氣息屬元嬰範疇,卻更加圓融內斂,似乎與這片星空環境完美地融為一體。
他目光掃過四人,在陳理這個陌生麵孔及其獨特的能量場上略微停留,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對鐵心等人拱手笑道:“諸位,彆來無恙。這位道友是…?”
鐵心長老還禮,代為答道:“德光前輩,許久不見。這位乃是我青雲門新任藏經閣閣主,陳理。”
隨即又對陳理道:“陳閣主,這位是德光,常年駐守接引我等天域出來的同道。”
德光聞言,眼中的訝異更濃了幾分,仔細打量了陳理一番,尤其是那隱現的銀色紋路,撫掌笑道:“妙哉!陳道友果然非常人。恭喜青雲門又添一位棟梁!”
他的語氣真誠而熱情,帶著一種常居界海之人特有的豁達。
在這天域之外,來自同一方世界的修士,便是最親近的同鄉。
“德光道友謬讚,初來乍到,日後還需道友多多指點。”陳理拱手回禮,不卑不亢,他能感覺到這位德光修為深厚,對界海極為熟悉,是位重要的引路人。
“好說,好說!”德光笑道,側身讓開通路,“諸位遠道而來,必是辛苦了。且隨我稍作休整。此地並非談話之所,虛空之中,常有不可測之風險。”
他身後的光門穩定地散發著柔和的光芒,門後隱約可見一些建築的輪廓和流轉的陣法光華。
鐵心長老點頭:“有勞!”
德光當先引路,四人緊隨其後,跨入了那道光門。
穿過光門,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他們仿佛置身於一個巨大的、半透明的光泡之中。
光泡之外,依舊是璀璨而無垠的虛空。
而光泡之內,則是一座懸浮於虛空中的小型平台式建築群。
平台由某種不知名的暗色金屬與岩石構築而成,風格古樸而實用,表麵銘刻著無數複雜的陣法符文,汲取著虛空中稀薄的能量維持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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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座簡單的殿宇散布其上,中央是一座較高的塔樓。
這裡空氣稀薄,溫度較低,但已有可供呼吸的人造大氣和穩定的重力環境。
平台上可以看到零星幾位修士的身影,有的在打坐修煉,有的在檢查陣法,有的則在交談,氣息皆是不弱,至少也是元嬰層次。
這就是天域之外的前哨站,也是所有離開天域的修士最初的落腳點與補給站。
“歡迎來到天域之外。”德光轉身,臉上帶著自豪而又一絲寂寥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