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樂黎回頭，給了他一個勉強算是安慰的眼神，然後步入了隔離艙。
艙門在他身後無聲關閉。內外徹底隔絕。
房間內異常安靜，他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監測設備的軟管自動貼上他的皮膚，開始檢測。
正對著床鋪的牆壁，突然亮起，變成一塊巨大的屏幕。屏幕上瞬間刷過無數他根本看不懂的數據流和波形圖，速度極快。
梅琳達博士的臉出現在屏幕一角，依舊是那副平靜無波的表情。
“s01，現在開始進行初步神經映射與‘種子’活性評估。請儘量放鬆，不要抵抗。任何抵抗行為都可能觸發安全機製，導致不適。”她公事公辦地說道。
一股微弱的電流感開始透過監測貼片傳入劉樂黎體內，試圖引導他的神經反應。
幾乎是本能地，劉樂黎體內那休眠的“種子”微微悸動了一下，一股冰冷的、自發的防禦機製悄然啟動，乾擾了那股外來電流。
屏幕上數據流瞬間出現一陣混亂的峰值警報！
“檢測到非自主防禦反應。‘種子’活性高於預期。啟動二級掃描協議。”梅琳達的聲音毫無變化，但掃描的強度明顯提升了。
劉樂黎感到一陣輕微的眩暈和惡心。
他咬緊牙關，努力壓製住體內那蠢蠢欲動的冰冷存在，配合著掃描。他知道，在這裡反抗沒有任何好處。
掃描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期間梅琳達會偶爾提出幾個問題，都是關於他之前與數字幽靈接觸時的具體感受和細節，語氣冰冷得像是在核對清單。
最終，掃描停止。
梅琳達的臉重新占據整個屏幕。
“初步評估完成。‘種子’處於深度休眠狀態，但與宿主的神經融合度極高，且表現出高度的環境適應性及潛在自主防禦進化傾向。風險等級評定：歐米伽極高，不可預測）。”
她頓了頓，灰色的眼睛似乎透過屏幕，首次帶上了一絲極其微弱的、類似於……研究興趣的光芒？
“s01，你是一個極其罕見且有價值的樣本。你的存在，或許能幫助我們真正理解‘蜂巢’邏輯的最終進化方向，甚至……窺見數字生命轉化為某種更高存在形式的可能性。”
她的語氣依舊平穩，但內容卻讓劉樂黎不寒而栗。
樣本。更高存在形式。
他在這裡，果然隻是一個被觀察的研究對象。
“好好休息。”梅琳達最後說道，“觀察將持續進行。如有任何異常感知，請立即通過艙內通訊報告。這是為了你的安全，也是為了所有人的安全。”
屏幕暗了下去。
隔離艙內恢複了死寂。
劉樂黎疲憊地閉上眼睛，卻無法入睡。
他能感覺到，無數看不見的傳感器依舊在從四麵八方注視著他，分析著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微不足道的神經電信號。
這座“燈塔”，根本不是什麼避難所。
它是一個巨大、冰冷、毫無感情的觀察鏡。
而他，是被放在鏡片下的那隻……特殊的小白鼠。
休眠的“種子”在他體內沉默著。
但他有種隱約的直覺。
在這座極度秩序、極度寂靜的“燈塔”深處，那深淵裡傳來的低沉嗡鳴，似乎與它……產生著某種極其隱秘的、超越物理距離的共鳴。
觀察，才剛剛開始。
而被觀察的，或許不止他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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