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浮現的女子麵容,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顆石子,瞬間打破了廣場上脆弱的平衡。
那麵容哀傷而疲憊,眼神卻清澈得驚人,帶著一種跨越了漫長時光的祈求,無聲地凝視著外界,凝視著……軍裝男人。
軍裝男人那如同岩石般冷硬的側臉,在看到那張麵容的瞬間,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裂紋。他握槍的手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但那槍口,卻微不可查地垂下了一毫米。那不是放棄警戒,而是某種更深沉的、無法言說的情緒波動。
·……職責……守諾……一個極其微弱、幾乎被碾碎在牙關裡的意念,如同歎息般逸出。
零·藍漪的眼淚流得更凶,她仿佛感同身受,喃喃道:“……困住了……我們都……被困住了……”
“高鐵俠”卻沒有絲毫觸動。它那冰冷的邏輯處理器無法理解這種複雜的情感信號。它的目標始終唯一而明確——那麵作為鏡廊核心、不斷散發著讓它渴望融合或摧毀的能量波動的青銅鏡!
嗡——!!!龐大的車頭再次爆發出強大的能量嗡鳴,無視了軍裝男人的警告界線,如同脫韁的鋼鐵巨獸,猛地衝向中央的液態鏡池!
軍裝男人的眼神瞬間恢複冰冷!職責壓倒了一切!
砰!砰!砰!子彈精準地射向“高鐵俠”的前行履帶和關鍵能量節點!但“高鐵俠”的裝甲極其厚重,子彈打在上麵爆出火花,卻隻能略微遲滯它的速度!
“不能讓它碰到鏡子!”劉樂黎大喊。他不知道那會發生什麼,但直覺告訴他那絕對是災難性的!
翼和鷂子毫不猶豫,脈衝手槍全力開火,藍色的能量束轟擊在“高鐵俠”的車身上,炸開一小片一小片的焦黑痕跡,但依舊難以阻擋其衝鋒的勢頭!
“它的能量核心在車頭下部!但裝甲太厚了!”翼快速判斷,臉色難看。
阿光突然尖叫起來:“乾擾!用之前對付鏡麵特工的辦法!乾擾它的環境感知!它的行動依賴精確的軌道計算和環境映射!”
劉樂黎瞬間明白過來!他猛地將雙手再次按在地麵!這一次,他不是破壞,而是瘋狂地將自身“源代碼”那不穩定、充滿“錯誤”的數據流,如同病毒般注入這片被鏡廊高度同化的區域!
“以我為中心!擾亂映射!”他對翼和鷂子喊道!
兩人立刻心領神會,脈衝能量不再瞄準“高鐵俠”本身,而是瘋狂地轟擊廣場周圍那些光滑的鏡麵牆壁和地麵!
哢嚓!轟隆!無數鏡麵破碎,映射變得支離破碎,整個廣場的空間數據瞬間陷入極度混亂!
正在衝鋒的“高鐵俠”車身猛地一震!它的傳感器接收到的環境信息變得矛盾百出、錯誤連連!它的精密計算係統發出了尖銳的過載警報!
·……錯誤!路徑計算失效!·……環境數據異常……重新校準……失敗……·……警告!碰撞風險!
它那勢不可擋的衝鋒軌跡瞬間變得歪歪扭扭,如同醉漢一般,猛地一頭撞向了廣場邊緣的一根巨大的、支撐著穹頂的鏡麵廊柱!
轟隆隆——!!!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廊柱被攔腰撞斷!上半截巨大的鏡麵柱體帶著令人絕望的緩慢速度,開始傾斜、砸落!而其倒塌的方向,赫然是廣場中央的液態鏡池和那麵懸浮的青銅鏡!
“不!”軍裝男人第一次發出了聲音,嘶啞而充滿了一種絕望的憤怒!他竟不再理會“高鐵俠”和劉樂黎等人,猛地朝著青銅鏡的方向衝去!
但那倒塌的巨柱範圍太大了!速度太快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藍色的身影以驚人的速度從側麵衝出!是維修工!他不知道何時也趕到了附近!
他手中的平板電腦爆發出刺目的藍光,一個強大的定向力場瞬間生成,猛地撞向那倒塌的巨柱側麵!
轟!力場與巨柱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維修工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被巨大的反衝力撞飛出去,手中的平板電腦瞬間碎裂!
但他這拚死一擊,微微改變了巨柱倒塌的角度!
巨大的鏡麵廊柱擦著液態鏡池的邊緣轟然砸落,將廣場邊緣砸得粉碎,激起漫天鏡屑和煙塵!狂暴的衝擊波將所有人都掀飛出去!
劉樂黎重重摔在地上,隻覺得五臟六腑都移了位,耳鳴不止。
當他掙紮著抬起頭,看向廣場中央時,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液態鏡池被濺起的巨大浪花如果那可以稱之為浪花的話)籠罩,一片混沌。那麵青銅鏡在劇烈的能量衝擊中光芒狂閃,鏡中女子的麵容變得極度痛苦和模糊。
軍裝男人衝到了鏡池邊緣,望著那動蕩的鏡麵,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背影充滿了無力的悲愴。
“高鐵俠”半埋在撞毀的廊柱廢墟和自身解體的車頭部件中,能量泄漏,發出不穩定的電弧,暫時失去了行動能力。
維修工倒在遠處,不知生死。
而就在這時,零·藍漪卻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她似乎沒有被衝擊波嚴重影響,或者說,有某種力量保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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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步步,如同夢遊般,走向那動蕩的液態鏡池,走向那麵哀鳴的青銅鏡。
她的眼中不再迷茫,而是充滿了某種決絕的明悟。
“……夠了……”她輕聲說著,聲音卻奇異地傳遍了寂靜下來的廣場,“……這場漫長的噩夢……該結束了……”
她抬起手,指尖亮起微弱卻純淨的藍光,與那青銅鏡中散發的光芒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你不是‘鏡廊’……”她對著那青銅鏡,或者說對著鏡中的女子說道,“……你是‘錨點’……是‘她’為了防止‘收藏家’徹底瘋狂而設置的……最後的穩定錨……”
軍裝男人的身體猛地一震,難以置信地看向零·藍漪。
零·藍漪繼續說著,仿佛在解讀一段塵封的密碼:“……‘鏡廊’不是要替換現實……它是‘收藏家’為自己打造的、用來囚禁他自己那失控野心的……最終牢籠……”“……而他……她看向軍裝男人)……守的不是‘核心’,是‘鑰匙’,是防止牢籠被從內部破壞,也是防止外界錯誤打開它的……守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