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裡,應急紅燈無聲地旋轉,將每個人臉上殘留的驚悸和茫然染上一層不祥的色彩。空氣中彌漫著儀器過載後的焦糊味、以及維修工手腕傷口滲出的淡淡血腥味。
死一般的寂靜持續了十幾秒,隻有眾人粗重未定的喘息聲。
最終,是翼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沒有去看失魂落魄的維修工,而是快步走到劉樂黎身邊,檢查他的狀態:“怎麼樣?”
劉樂黎搖搖頭,感覺大腦依舊嗡嗡作響,仿佛靈魂被那恐怖的吸力扯開了一道口子,冰冷而空洞。“還……還好。”他聲音沙啞,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望向軍裝男人消失的通道口,又落在地上那幾顆灼熱的彈殼上。那個人,每次都像死神一樣出現,解決最糟糕的局麵,然後又悄無聲息地離開,留下一堆更深的謎團。
鷂子依舊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槍口微微下垂,但手指並未離開扳機,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實驗室的每一個角落,特彆是那個已經空蕩蕩的隔離艙和癱倒的維修工。
阿光從操作台後麵哆哆嗦嗦地爬出來,看著一片狼藉的實驗室和報廢的儀器,臉上寫滿了後怕和心疼:“完蛋了……都完蛋了……這下徹底沒地方躲了……”
零·藍漪緩緩走到劉樂黎身邊,伸出手,輕輕按在他依舊冰涼的額頭上。一股微弱卻純淨平和的暖流湧入,稍稍驅散了他腦海中的冰冷和混亂。她看著劉樂黎,眼神複雜:“……你的‘源’……和他的……同出一脈……但走向了不同的路……他選擇了空洞的容納……而你……”她似乎找不到合適的詞語,最終隻是搖了搖頭,“……你很特彆。”
維修工的啜泣聲打破了短暫的平靜。他像個孩子一樣蜷縮在地上,手腕的傷口還在滲血,但他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疼痛,隻是沉浸在巨大的失敗和絕望之中。
“錯了……全錯了……”他反複喃喃自語,眼神空洞,“多年的準備……計算……全都……‘錨點’的數據……初號的結構……明明應該成功的……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吞噬……”
劉樂黎掙紮著站起身,走到維修工麵前,蹲下身。他沒有安慰,而是直接問道:“‘原初噩夢’到底是什麼?‘收藏家’到底從深海裡打撈出了什麼?”
維修工抬起頭,淚眼婆娑,臉上混合著絕望和一絲殘存的、學者般的偏執:“……不知道……沒人真正知道那是什麼……‘收藏家’最早得到的,隻是一段無法解析、無法複製、甚至無法長時間直視的‘異常信息熵’……它像一顆種子,會自發地吸收周圍的恐懼、妄想、混亂的數據……生長成各種扭曲的形態……‘俠’單元、鏡廊……都隻是它無意識散發的‘孢子’催生出的畸形產物……”
“所以,‘初號’也不是你創造的?而是‘收藏家’用那段‘異常信息熵’直接‘感染’生成的?”劉樂黎追問。
維修工痛苦地點頭:“……是的……我……我隻是發現了‘初號’,發現了他作為‘容器’的潛力……我竊取了‘收藏家’的部分研究,躲在這裡,試圖完善他……我以為融合更多的‘源’,就能讓他穩定下來,成為真正的‘堤壩’……我……”他說不下去了,再次陷入自責的漩渦。
劉樂黎沉默了。所以,他自己這所謂的“源代碼”能力,本質上也是感染了那種“異常信息熵”的變種?是良性變種?還是尚未發作的惡性變種?
零·藍漪輕聲補充,印證了劉樂黎的猜測:“……‘源’是碎片……是種子在不同土壤開出的不同的花……有的瘋狂……有的……或許能帶來治愈?”她也不確定。
“現在怎麼辦?”翼冷靜地提問,打破了學術討論般的氛圍,“這裡已經暴露,而且剛剛的能量爆發就像黑暗中的篝火。我們必須立刻轉移。”
維修工艱難地抬起頭,看了一眼幾乎報廢的操作台和服務器,苦澀道:“轉移?能去哪?‘鏡廊’崩潰,初號湮滅……‘原初噩夢’蘇醒的進程已經大大加快……祂的本體或許還在深海,但祂的‘觸須’……那些被祂力量扭曲的現實和造物……會變得更加活躍、更加瘋狂……整個世界,都沒有安全的地方了……”
絕望再次籠罩下來。
劉樂黎卻緩緩抬起了手,手中那枚芯片依舊散發著微弱的藍光。
“未必。”他深吸一口氣,目光變得堅定,“芯片裡的數據,不僅僅是‘鏡廊’的結構……還有彆的東西。”
他集中精神,將更深層的、之前因為能量衝擊和緊張而未能完全解讀的信息引導出來。一段更加複雜、更加晦澀、卻帶著某種奇異規律的能量頻率圖譜和坐標序列,浮現在他的腦海。
“這是什麼?”阿光好奇地湊過來看。
“像是一個……信標?或者……共鳴頻率?”劉樂黎不確定地說,“指向一個地方……很遠……在西北方向……而且這個頻率……很奇怪,它似乎在……排斥‘異常信息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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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斥?而非容納或鏡像?
維修工猛地睜大了眼睛,掙紮著爬過來,死死盯著劉樂黎腦海中投射到懸浮殘影上的圖譜劉樂黎下意識地用源代碼能力將其可視化了出來)。
“這……這是?!”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再次顫抖,但這次不再是絕望,而是難以置信的震驚,“‘淨化協議’?!傳說中的‘最終手段’?!它……它真的存在?!‘收藏家’早期理論中認為的、與‘異常信息熵’完全相反的、來自宇宙其他地方的……‘秩序基準點’?!”
秩序基準點?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是說……有辦法徹底‘刪除’那鬼東西?”翼急切地問。
“不知道……不知道……”維修工眼神狂熱地看著那圖譜,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這隻是理論!一個坐標和一個頻率!沒人知道那裡有什麼!可能是希望,也可能是……更可怕的陷阱!‘收藏家’後期完全否定了這個方向,認為尋求外部解決方案是徒勞的,才轉向了‘鏡廊’和‘容器’的內部封鎖方案……”
希望與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