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為深沉。服務站廣場上彌漫著血腥、塵土和一種能量腐蝕後的酸澀氣味。枯骨散落一地,在慘白的車燈照射下更顯詭異。山坡上的十字架信標靜默地矗立在漸褪的夜色中,仿佛蟄伏的毒蛇,隨時可能再次暴起。
貨櫃艙內,氣氛凝重而壓抑。擠進來的幾個幸存流浪者,包括那個疤臉頭領,癱坐在角落,身上帶著傷,眼神空洞,尚未從昨晚的恐怖中完全恢複。他們驚懼地看著翼和鷂子手中的脈衝手槍,又偷偷打量著這輛內部明顯經過改裝的鋼鐵堡壘,以及劉樂黎這些怎麼看都不普通的“過路人”。
老莫簡單幫他們處理了一下傷口,遞過去一些水和壓縮食物。麵對這些救命的物資,流浪者們眼中終於恢複了一絲活氣,狼吞虎咽起來。
“謝……謝謝……”疤臉頭領,名叫“黑牙”因為缺了顆門牙),啞著嗓子道謝,聲音依舊帶著後怕,“要不是你們……我們昨晚就全完了……”
“那些東西……到底是什麼?”劉樂黎問道,遞過去一小瓶能量飲料。
黑牙接過飲料的手還在微微顫抖,他灌了一口,深吸一口氣,眼中殘留著恐懼:“不知道……沒人知道它們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大概是‘大崩塌’後沒多久?它們就像是從地裡長出來的詛咒……”
他斷斷續續地描述起來:那些十字架信標會定期“蘇醒”,發出尖嘯,喚醒地下的“回響屍”進行狩獵。它們似乎以生命能量為食,或者說是為了維持信標本身的存在。沒有人知道它們從何而來,目的為何。他們這群流浪者原本有三十多人,被迫躲在這個服務站廢墟,就是因為彆的地方更危險,而這裡至少還有殘存的建築可以稍微躲藏,並且信標的活動似乎有固定的間隔。他們就像是被圈養的牲畜,每一次信標蘇醒,都會減員,卻無力逃離,因為外麵的荒野同樣危機四伏。
“你們是我這段時間見過的,唯一能正麵擊退它們的東西……”黑牙看著劉樂黎,眼神複雜,既有感激,也有一絲敬畏和探究,“你們……不是普通人吧?你們要去哪?”
劉樂黎沒有完全透露實情,隻是模糊地說:“我們去西北方向,找一個可能安全的地方。”
“西北?”黑牙皺起眉頭,其他幾個流浪者也麵麵相覷,臉上露出更加恐懼的神色。
“怎麼了?西北方向有什麼?”老莫敏銳地捕捉到他們的異常。
“不能去……那邊是‘死地’!”一個年輕的流浪者驚恐地插嘴,“比這裡可怕多了!”
“閉嘴!”黑牙嗬斥了手下,但自己的臉色也極其難看,他猶豫了一下,看著劉樂黎等人,似乎權衡著利弊,最終咬牙道:“……西北邊……大概兩三百公裡外,有一個巨大的……‘疤痕’。”
“疤痕?”
“對,大地上的疤痕!”黑牙比劃著,試圖描述,“一個巨大無比的深淵裂縫,看不到底,也看不到頭……裂縫邊緣的土地是扭曲的,顏色是詭異的紫黑色,長著各種……無法形容的、瘋狂的植物和礦物結晶……靠近那裡,腦子就會嗡嗡作響,會產生各種恐怖的幻覺……而且……”
他壓低了聲音,仿佛怕被什麼聽到:“……裂縫裡……有時候會爬出東西……不是回響屍那種……是更可怕的、完全不是這個世界該有的怪物……我們叫它們‘深淵爬行者’……之前有幾個不怕死的隊伍想去那邊尋找舊時代的遺跡寶藏,沒有一個回來……”
大地疤痕?深淵裂縫?幻覺?爬行者?
這描述讓劉樂黎心中一沉。芯片指引的坐標,似乎就在那個方向附近。難道所謂的“秩序基準點”,竟然在如此恐怖的地方?
“還有彆的路可以繞過去嗎?”翼冷靜地問。
黑牙搖搖頭:“不知道……沒人知道那裂縫到底有多長……而且聽說裂縫周圍很大一片區域都受到了汙染,繞路可能會更危險,遇到彆的鬼東西。”他頓了頓,補充道,“如果你們非要過去……也許可以試著找找‘引路者’。”
“引路者?”
“是一群……怪人。”黑牙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們好像不怕那邊的汙染和幻覺,經常在疤痕邊緣活動,據說知道一些相對安全的路徑,甚至敢下到裂縫淺層去采集那種詭異的結晶……但他們行蹤不定,而且要價很高,通常隻收能量電池或者……‘乾淨的水晶’。”
又一波神秘勢力。這個世界遠比他們想象的複雜。
天色漸漸亮起,灰白的光線驅散了夜色,也暫時壓抑了廢墟中的恐懼。山坡上的信標徹底靜默,變回了不起眼的扭曲十字架。
黑牙等人不敢久留,千恩萬謝後,帶上劉樂黎給他們的一些額外補給,匆匆離開了服務站,向著與西北相反的方向逃去,希望能找到新的、稍微安全一點的棲身之所。
“流浪者”再次啟動,駛離了這片充滿死亡回憶的廢墟,繼續向著西北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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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的氣氛更加沉重。黑牙提供的消息像一塊巨石壓在每個人心頭。
“大地疤痕……深淵裂縫……這聽起來像是‘原初噩夢’力量強烈滲透現實世界的典型特征……”老莫臉色凝重地分析,“那個‘秩序基準點’的信號源在那種地方……要麼是極其堅固的秩序堡壘,要麼……”他沒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也可能是一個更可怕的陷阱。
“引路者……”零·藍漪輕聲重複著這個詞,眼中閃過一絲微光,“……‘她’的記憶裡……好像有類似的碎片……戴著鳥嘴麵具……唱著古老的調子……”
鳥嘴麵具?這聽起來更加詭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