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灑進屋裡時，林逍已經醒了。他靠在床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枕邊的虎牙護身符，腦海裡全是昨晚篝火旁鄉親們臉上滿足又帶著些許拘謹的笑容。開春就是1982年了，政策一天天鬆動，城裡的個體戶都漸漸冒了頭，可紅旗農場的鄉親們還守著幾畝薄田和大山，日子剛夠溫飽，離“吃好飯”還差著遠呢。
昨天從山上牽回那隻野生麅子時，他就動了心思——麅子養殖雖好，但成本高、周期長，普通農戶根本投不起。可野兔不一樣，山裡遍地都是，繁殖快、飼料省，鄉親們誰家沒撿過野兔子養幾天？要是能把這事兒規模化、規範化，搞個合作社，讓大家一起跟著乾，既能抱團致富，又能避免自己單乾招人眼紅，一舉兩得。
“哥，你發啥呆呢？沈歌姐都把早飯做好了！”曉梅抱著虎牙跑進來，辮子上還沾著兩根棉線。林逍翻身下床，揉了揉她的頭發：“沒發呆，在想給鄉親們找條掙錢的路子。”曉梅眼睛一亮：“掙錢的路子？是不是像養麅子那樣？我也要幫忙！”
飯桌上，沈歌見林逍頻頻走神，輕聲問道：“林逍哥，是不是有心事？要是有難處，跟我們說說。”林逍扒了口玉米粥，把成立野兔養殖合作社的想法說了出來。林父放下碗筷，眉頭微微皺起：“合作社？這東西以前搞過，後來散了。再說，你一個人乾得好好的，拉上一群人，不怕麻煩？”
“就是怕麻煩才要拉著大家乾。”林逍放下筷子，認真說道，“我單乾養麅子，現在又要養野兔，日子好了，難免有人眼紅。上次王老太來鬨就是個例子，要是以後有人故意使壞，拆圍欄、投毒，損失的還是咱們自己。搞合作社，農場和鄉親們都占股，大家都是主人，自然會一起護著。”
林母點點頭：“你說得在理，人多力量大。就是這章程得定好，免得以後鬨矛盾。”沈歌也附和道：“我聽城裡來的知青說，現在國家鼓勵搞集體經濟，合作社要是辦得好，說不定還能得到上麵的支持。”林逍心裡更有底了：“我先去找三爺爺和場長商量，他們倆點頭了，這事兒就成了一半。”
吃完早飯，林逍先去了養殖場。林二姐正給隔離的野生麅子添草料，看到他來，連忙迎上來：“林逍，你看這麅子精神多了，昨天還不敢怎麼吃，今天吃了小半筐玉米粒。”林逍探頭一看，那隻野生麅子正低頭啃著草料，傷口處的布條很乾淨，沒有滲血的痕跡。“再隔離三天，沒問題就放進大圈。”他叮囑道，“我今天要去場部和村裡找三爺爺，合作社的事跟他們碰一下，這邊你多盯著點。”
林二姐眼睛一亮：“合作社？是要帶著大家一起養野兔嗎？我第一個報名！”林逍笑著點頭：“具體章程還沒定，等跟場長和三爺爺商量好了再說。”他又跟虎子交代了幾句，讓他幫忙加固圍欄，這才朝著場部走去。
場部的院子裡停著一輛綠色的吉普車，幾個穿著乾部服的人正圍著場長李建國說話。林逍在門口等了十幾分鐘，才看到李建國送那些人出來。“林逍？你怎麼來了？”李建國看到他，熱情地迎上來，“是不是養殖場有啥問題？”
“場長，我有個事兒想跟您和三爺爺商量，關於帶領鄉親們致富的。”林逍跟著李建國走進辦公室，屋裡的煤爐燒得正旺，暖融融的。李建國給林逍倒了杯熱茶：“你先坐，我這就去叫守業叔。”不一會兒，三爺爺林守業就拄著拐杖來了，看到林逍，笑著說道：“我就猜是你找我，昨天聽你娘說你琢磨著搞新花樣呢。”
林逍喝了口熱茶，開門見山：“三爺爺，場長，現在政策好了，咱們農場不能總靠種莊稼過日子。我想搞個野兔養殖合作社，帶領鄉親們一起乾。”他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從野兔易養殖、成本低的優勢，到成立合作社的好處，再到避免單打獨鬥遭人嫉妒的顧慮，說得條理清晰。
李建國聽完，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著，沉吟道：“野兔養殖我知道，以前有農戶零星養過，就是沒成規模。搞合作社倒是符合上麵的精神，可資金、場地、技術這些都是問題。”林守業也點點頭：“關鍵是要讓鄉親們信得過，願意跟著你乾。”
“這些我都考慮過了。”林逍拿出早就想好的方案，“場地就用我之前承包的麅子養殖場另一半空閒區域，去年我跟老周一起規劃過，那邊有現成的圍欄和幾間空棚子，稍微修整一下就能當兔舍，省了不少功夫。種兔更不用愁，我在老屋院子裡養了快二百隻野兔，都是之前抓的野生兔繁殖的，去年還按五塊錢一對分給鄉親們不少，剩下的足夠當種兔起步了。技術方麵，我養野兔有段時間了，習性摸得門兒清，肯定沒問題。”
他頓了頓，說出了股權分配方案：“我出場地、種兔和養殖技術，占股50；農場出點啟動資金，再幫忙協調政策和銷售渠道，占股20；剩下的30給鄉親們，大家自願入股，按比例分紅。另外，村民來養殖場乾活，按月發工資，男勞力一天一塊五，女勞力一天一塊二，但必須服從管理，不能瞎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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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國眼睛一亮：“你這方案想得挺周全啊！場地和技術你都包了，鄉親們隻需要出錢入股，風險小多了。農場出20的股，也不算多，正好能幫著跑銷路。”林守業也捋著胡子點頭：“50的股分你不虧，你是帶頭人，承擔的風險最大。就怕有人說閒話，說你占了大便宜。”
“我不怕。”林逍坦然道，“場地是我家的，種兔要冒著危險去山上抓，技術要一點點摸索，這些都是實打實的投入。再說，我要是不占大頭，以後合作社遇到難處，誰來牽頭解決？鄉親們心裡也沒底。”他補充道，“而且咱們醜話說在前麵，入股自願，退股自由，但中途退股隻能拿回本金，沒有分紅，這樣能避免有人投機取巧。”
李建國和林守業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認可。“行，你這想法我們倆初步同意了。”李建國拍板道，“不過這事兒關係到全村人的利益，得開個村民大會，讓大家都知道章程，自願報名。”林守業也道：“晚上就開，正好農閒，大家都在家。”
事情有了眉目，林逍心裡鬆了口氣。他想起麅子養殖場的合夥人老周，正好順道去跟他說一聲。見到老周時，對方正在收拾東西，林逍剛說明來意，老周就先開口了：“林逍，我正要找你，我要回省城了，這邊的事顧不上，野兔養殖合作社我就不參與了。”
林逍愣了一下，隨即道喜：“恭喜啊老周！回省城是好事。”老周笑著擺手：“就是換個地方做事。麅子養殖場的分紅，以後你算好了給我寄到省城就行，地址我寫給你。”他從抽屜裡拿出紙筆，寫下地址遞給林逍，“之前咱們規劃的麅子場另一半區域，用來養野兔正合適，基礎設施都現成的。”
林逍連忙道喜：“那可太好了！恭喜你啊老周！省城的工作可比這舒服多了。”老周笑著擺手：“啥舒服不舒服的，就是圖個穩定。你今天來是有啥事兒？”林逍把成立野兔養殖合作社的事說了出來，邀請他一起加入。
老周聽完，遺憾地搖搖頭：“算了，我就不摻和了。馬上要回省城赴任，這邊的事也顧不上。麅子養殖場的分紅，以後你算好了給我寄到省城就行，地址我寫給你。”他從抽屜裡拿出紙筆，寫下地址遞給林逍，“說起來還得謝謝你，要不是跟你合夥搞麅子養殖場，我這一年也多賺不少外快。對了，之前咱們規劃的麅子場另一半區域，用來養野兔正合適，基礎設施都現成的。”
“咱們是合夥人，說這些就見外了。”林逍接過地址收好，“以後到了省城要是有啥需要幫忙的，儘管跟我說。有空也回來看看。”老周拍拍他的肩膀：“一定！你這小夥子有想法、有魄力，合作社肯定能辦得紅火。我走了之後，麅子養殖場就全靠你了，林二姐是個實在人，多照看著點她。對了，省城那邊兔肉需求大，要是以後合作社兔子出欄多，我能幫著聯係收購，銷路不愁。”
兩人又聊了幾句，林逍便離開了。走在回村的路上，他心裡既有對老周的不舍，也有對合作社的憧憬。路過村委會時，看到黑板上已經寫好了晚上開村民大會的通知，幾個村民正圍著看，議論紛紛。
“聽說林逍要帶著咱們養野兔？”“真的假的？養野兔能賺錢嗎？”“林逍上次打死老虎，又養麅子，肯定有本事，說不定真能行。”林逍聽著村民們的議論，心裡更有底了。他回到家時，沈歌正在幫著林母收拾家裡的舊倉庫，準備用來臨時存放飼料。
“林逍哥，三爺爺和場長同意了嗎？”沈歌看到他回來，連忙問道。林逍點點頭：“同意了，晚上開村民大會，跟大家說清楚章程。”他把老周要走的事說了出來，沈歌也有些惋惜：“老周人挺好的，真可惜不能一起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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