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隊率…”張武嘶啞顫抖的聲音傳來,帶著巨大的痛苦和掙紮。他被謝昭這慘烈到極致的自殘舉動刺激,眼中那瘋狂燃燒的饑餓綠芒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沸騰油鍋,劇烈地翻騰、閃爍、消退又複燃!他那隻刺向自己頸部潰爛傷口的手,停在腐肉邊緣,指甲深陷皮肉,膿血順著指縫滲出,卻怎麼也刺不下去。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仿佛有兩股力量在體內瘋狂撕扯。
謝昭沒有抬頭,汗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右手腕上,控製著每一次刮擦的力度和角度。骨片邊緣在反複刮磨下,終於顯露出一線令人心悸的森白寒光,隱隱帶著一種飽飲血泥、浸透怨念的凶戾之氣。
就在這時——
嗚——嗡——!!!
祖逖的號角聲,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悲愴與穿透力,再次撕裂血色夜幕!但這一次,號角聲並非持續悠長,而是變得極其短促、尖銳,如同瀕死巨獸最後的喘息!
嗚!嗡!嗡!嗡!
三短一長!間隔精準!這不再是鼓舞士氣的召喚,而是——緊急軍令!
“烽…烽燧!”張武如同被電流擊中,身體猛地一顫,眼中那瘋狂跳動的綠芒都短暫地凝固了一瞬!屬於老兵的、烙印在骨髓裡的本能瞬間壓過了饑餓規則的侵蝕!他猛地抬頭,布滿血絲和膿血的眼睛死死盯向城池的西北角——那裡,是譙城殘存烽燧台的方向!
謝昭的動作也隨之一頓,循聲望去。
隻見在城池西北角,一座用巨大條石壘砌、雖經戰火卻依舊頑強矗立的烽燧台頂端,一點極其微弱、仿佛隨時會被血色星光和“晉旗之殤”的龐大陰影吞沒的昏黃火光,艱難地、卻異常堅定地亮了起來!火光搖曳,如同風中殘燭,卻頑強地按照那三短一長的號角節奏,明滅閃爍!
示警!最高級彆的敵襲示警!
幾乎在烽火亮起的刹那!
“吼——!!!”
“晉旗之殤”那龐大的、由無數腐爛人形堆砌而成的肉山,猛地爆發出更加狂暴、更加貪婪的咆哮!頂部那顆燃燒著饑餓綠芒的巨大獨眼,瞬間鎖定了西北角的烽燧台!無數條由斷臂殘肢扭曲而成的恐怖觸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蟒群,瘋狂地朝著烽燧台的方向揮舞、延伸!觸手末端那些布滿螺旋利齒的巨口開合,發出令人頭皮炸裂的吸吮聲!
一股粘稠如瀝青、翻滾著黑紅色怨念的饑餓浪潮,如同受到指揮的軍隊,轟然脫離肉山本體,化作一股更加凝練、更加迅疾的黑色洪流,朝著烽燧台的方向席卷而去!洪流所過之處,地麵凝固的黑色鏡麵寸寸龜裂,蒸騰起腥臭的黑煙!
“不——!”張武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掙紮著想站起來衝向烽燧台的方向,仿佛那裡有他必須守護的東西。
轟——!!!
饑餓洪流狠狠撞上了烽燧台厚重的石基!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令人牙酸的、如同強酸腐蝕般的滋滋聲!堅固的條石在接觸黑流的瞬間,表麵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敗、酥脆、溶解!石粉簌簌落下!整個烽燧台劇烈地搖晃起來!
更恐怖的是烽燧頂端那點微弱的火光!在饑餓洪流的衝擊下,那昏黃的火苗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攥住,瘋狂地搖曳、壓縮、黯淡下去!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熄滅!
“守…守夜…”張武的聲音帶著無邊的恐懼,他看著那隨時可能熄滅的火光,身體抖得如同篩糠,“不能滅…烽火不能滅!滅…滅則…”他後麵的話被極度的驚恐噎住,說不出來。
【世界頻道被這突如其來的烽火攻防吸引):】
用戶[華夏烽候]:三短一長!是最高敵襲示警!有東西在衝擊烽燧台!烽火要滅了!
用戶[規則分析師]:檢測到高能規則衝擊!目標:華夏第五規則時空次級節點‘譙城烽燧台’!衝擊屬性:吞噬湮滅!烽火為規則象征物!熄滅即觸發‘守夜死線’!
用戶[琅琊謀士]:垂死掙紮!區區烽火,豈能抵擋規則巨魔?寒門異端引來的災禍,終將焚儘一切!
用戶[會稽狂生]:閉嘴!那是信號!是祖將軍還在指揮的信號!昭哥!張武!想想辦法!烽火不能滅!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嗚——嗡——!!!
祖逖的號角聲,帶著一種玉石俱焚般的慘烈,再次從搖搖欲墜的中軍高台炸響!這一次,號角聲不再是召喚,而是凝聚!號角頂端那點土黃色的光芒,在祖逖全身力量催逼下,陡然變得前所未有的明亮、凝聚!如同在無儘黑暗中點燃了一顆微縮的太陽!
一道凝練到極致的土黃色光柱,如同刺破黑暗的利劍,瞬間撕裂了肉山投下的龐大陰影和翻滾的饑餓黑潮,精準無比地跨越了大半個城池,狠狠貫注進烽燧台頂端那點即將熄滅的昏黃火光之中!
轟!
得到祖逖信念之力的加持,那點微弱的烽火如同被注入了強心劑,猛地一漲!昏黃的火光瞬間變得熾白!一股同樣凝練、帶著不屈意誌的熾熱光焰,如同反擊的怒龍,從烽燧頂端轟然噴薄而出,狠狠撞向席卷而來的饑餓黑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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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
光與暗,信念與饑餓,在烽燧台周圍展開了最激烈的碰撞、湮滅!刺耳的消融聲如同億萬隻厲鬼的慘嚎!白色的光焰與黑色的洪流瘋狂撕咬、吞噬,爆發出刺目的能量亂流,將整個西北角映照得如同白晝!
“撐…撐住了?!”張武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連那跳動的綠芒都黯淡了幾分。
然而,謝昭的心卻猛地沉了下去!規則之瞳的視野裡,他看到的東西遠比肉眼所見更加凶險!
在規則之瞳的視界中,整個烽燧台,連同頂端那團被祖逖強行點亮的熾白烽火,都被無數條細密、粘稠、如同活物般蠕動的黑色規則絲線死死纏繞、包裹!這些絲線,正是那饑餓黑潮的實質!它們如同跗骨之蛆,正瘋狂地汲取著烽火的光與熱,同時將冰冷絕望的饑餓規則,源源不斷地反向滲透進烽火的核心!
更讓謝昭頭皮發麻的是烽火的“燃料”!規則之瞳穿透了那熾白的光焰,看到了核心處——那根本不是什麼木柴油脂!而是一塊塊被強行壓縮、熔煉的…人形焦炭!扭曲蜷縮的肢體、空洞絕望的眼眶、大張著仿佛還在無聲呐喊的嘴巴…在高溫下發出滋滋的油脂燃燒聲!一股混合著焦肉惡臭的、難以言喻的甜膩氣息,正隨著烽火的燃燒彌漫開來!
人膏燃烽!這根本不是普通的烽火,而是用人命、用被饑餓規則徹底吞噬的士卒殘骸作為燃料,點燃的絕望之火!祖逖的信念之力強行維持著它的燃燒,但每一分燃燒,都在消耗著那些被吞噬者殘存的痛苦與怨念,都在加劇著規則對這片區域的侵蝕!
就在這時,那“晉旗之殤”肉山頂部,腐爛帝王虛影再次抬起了由白骨腐肉拚湊的“手臂”,宏大的、冰冷的、如同天憲的聲音再次響徹全城:
“敕令!烽燧守夜,關乎城防存續!凡輪值守夜者,子時起,需聚精會神,目視烽火,不可有片刻瞌睡!違者…目化血,顱自爆!”
隨著這邪異的敕令落下,一股更加具體、更加惡毒的規則力量,如同無形的枷鎖,瞬間籠罩了整個烽燧台區域!那些纏繞烽火的黑色規則絲線驟然收緊、增粗!在規則之瞳的視野裡,這些絲線如同活過來的毒蛇,末端分化出無數更細密的觸須,如同嗅探的毒蛇信子,在烽燧台周圍的空間裡瘋狂掃描、遊弋!
謝昭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瞬間明白了這“守夜死線”的恐怖之處!這規則並非針對烽火本身,而是針對守夜的人!它強製要求守夜者必須時刻保持“清醒”,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烽火上這本身就是一種精神折磨和規則侵蝕),一旦出現絲毫“瞌睡”的跡象哪怕隻是精神瞬間的恍惚),那些如同毒蛇般的規則觸須就會瞬間感應到,觸發最殘酷的抹殺——目化血,顱自爆!
這簡直是一個無解的死亡陷阱!在肉山恐怖的饑餓規則力場侵蝕下,在烽火燃燒人膏散發的甜膩惡臭中,在無邊無際的絕望壓迫下,誰能保證精神永不鬆懈?誰能保證沒有一絲一毫的恍惚?
“嗬…嗬…輪到…輪到我…”張武喉嚨裡發出含混的聲音,帶著一種宿命般的絕望。他看著那在光暗交織中頑強燃燒的烽火,又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頸側那潰爛流膿、不斷傳來劇痛和奇癢的傷口。“王…王二…李頭兒…都…都‘燒’了…現在…輪到我了…”他眼中綠芒跳動,似乎對這殘酷的“輪值”既恐懼,又帶著一絲被規則扭曲的麻木“認命”。
謝昭猛地攥緊了手中剛剛打磨成型的骨匕!冰冷的骨質觸感讓他劇痛的身體微微一震。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在劇痛和失血的眩暈中高速運轉。
社會學分析:這“守夜死線”規則,是“晉旗之殤”對祖逖抵抗力量的精準絞殺!利用規則強製消耗守夜者的精神和生命,同時用“人膏燃烽”的慘狀不斷衝擊幸存者的心理防線,加速其崩潰!破局的關鍵,除了毀掉那麵被汙染的“晉”字旗,還必須打破這“守夜必死”的規則循環!
物理學解析:規則觸須的掃描並非無死角!在規則之瞳的視界中,那些毒蛇般的黑色觸須的遊弋軌跡,並非完全隨機,而是隱隱暗合著某種…星辰位移的規律!它們的掃描強度和密度,似乎隨著天空中那顆低垂血星的移動,以及…北鬥七星勺柄的指向,發生著微妙的變化!在特定的星辰方位下,會存在極其短暫、極其細微的掃描盲區!
心理學對抗:陳川記憶中對守夜職責的刻骨銘心與此刻的死亡恐懼激烈對衝!必須利用張武對祖逖的忠誠和對昔日同袍的情誼,以及他殘存的求生本能,引導他配合自己,在規則盲區中尋找生機!
“張武!”謝昭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他忍著肋下和手臂刮骨的劇痛,用骨匕支撐著身體,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看著我!”
張武茫然地轉過頭,眼中綠芒閃爍不定。
“想活命嗎?”謝昭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重錘砸落,“想替王二、李頭兒,替那些被燒了的兄弟報仇嗎?想…再見到祖將軍,跟著他殺回江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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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報仇…祖將軍…”這三個詞如同三把鑰匙,狠狠捅進了張武被饑餓規則鏽蝕的心鎖!他眼中那跳動的綠芒如同被潑了冰水,劇烈地黯淡下去,殘存的清明再次艱難地浮現。“想…隊率…我想…”他聲音哽咽,帶著巨大的委屈和渴望。
“好!”謝昭猛地指向那在光暗撕扯中頑強燃燒的烽燧台,“守夜!我們去守夜!但不是去送死!是去…破局!”
“破…破局?”張武看著那被無數黑色規則毒蛇纏繞的烽燧台,眼中充滿了本能的恐懼,“可…可那敕令…瞌睡…會死…”
“聽我的!”謝昭的目光銳利如刀,掃過張武頸部的傷口,又抬頭死死盯住天空中那顆低垂的血星和若隱若現的北鬥輪廓,“把你的命,交給我!信我!就像…就像當年在洛陽,你信我能帶兄弟們殺出去一樣!”
“信…信隊率!”張武幾乎是吼了出來,眼中最後一絲猶豫被某種決絕取代。他掙紮著站直身體,儘管搖搖欲墜,卻挺起了那副被饑餓和傷痛折磨得不成樣子的骨架。他彎腰撿起地上那柄染血的斷刀,緊緊握在手中,仿佛握住了最後的依仗。
“走!”謝昭低喝一聲,不再猶豫。他強忍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左手緊握著那柄剛剛刮骨而成的森白骨匕,右手捂著肋下被布條死死勒緊的傷口,一步一踉蹌,卻異常堅定地朝著烽燧台的方向挪去。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粘稠的血泥裡,留下深深的血色腳印。
張武緊隨其後,腳步虛浮,如同踩在棉花上。頸部的傷口隨著動作不斷滲出黃濁的膿液和暗紅的血水,滴落在血泥中,發出滋滋的輕微聲響。他死死咬著牙,強迫自己不去看周圍那些跪伏在地、念誦著扭曲禱詞的昔日同袍,不去聞那越來越濃烈的、混雜著焦肉惡臭的甜膩烽煙氣息。
【北美頻道傑克遜的意誌投影發出扭曲的嘲笑):】
用戶[滅世之眼]:愚蠢!兩個爬向絞肉機的蟲子!多麼美味的絕望!多麼鮮活的祭品!去守夜吧!去成為那烽火裡新的‘人膏’!傑克遜大人會好好欣賞你們顱骨炸裂的煙花!
用戶[規則掠食者]:目標移動路徑鎖定!目標生理指標:謝昭陳川)失血持續,生命體征持續下降!張武膿毒血症進入爆發期!預測:抵達烽燧台觸發‘守夜死線’規則後,存活時間不超過一刻鐘!
用戶[深淵之眼]:補充:檢測到張武頸部傷口膿液攜帶高濃度厭氧菌及規則侵蝕殘留物!其血液滴落軌跡形成微弱汙染路徑!建議:關注其是否成為新的規則汙染源!
烽燧台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