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哥!抓住!我拉你上來!”
胖子王富貴的哭喊聲穿過鐵鏈的呼嘯和地底凶物的咆哮。一根裹著泥漿的粗藤被他從坑邊胡亂拋下,在陳玄墨模糊的視線裡搖晃。
雨水混著血水淌進眼睛,陳玄墨艱難抬頭。胖子那張驚恐的圓臉在坑沿晃動。生的機會就在眼前。
他咬緊牙,左臂七星印記火燒火燎地疼,嵌在右手掌心的銅錢碎片紮得更深。他拚儘全力抬起還能動的右手,滿是泥血的手指竭力伸向那濕滑的藤蔓——
“吼——!!!”
一聲更狂暴的咆哮猛地從腳下炸開!聲浪裹著濃烈的屍臭和寒氣,像重錘砸在陳玄墨背上,震得他五臟翻騰,一口血沫嗆出喉嚨。
數道粗大的黑影猛地撕裂黑霧!鏽跡斑斑的鐵鏈帶著刺耳的厲嘯,如同毒蛇出洞,朝著掛在坑壁上的陳玄墨狠狠卷來!
陳玄墨瞳孔猛縮。他硬生生收回伸向藤蔓的手,身體爆發出最後的氣力,死死摳住岩縫,不顧石棱割破手掌,拚命向旁邊一蕩!
嗤啦!
第一道鐵鏈擦著他身體抽在岩壁上,碎石飛濺。
第二道鐵鏈緊隨而至,掃向他腰腹!陳玄墨在半空擰身,冰冷的鏈頭擦著腰側掠過,衣褲撕裂,皮開肉綻,火辣辣地疼。
第三道鐵鏈,陰毒地從下方斜刺上來,直卷他腳踝!避無可避!
就在這要命關頭——
“嘎吱——!!!”
一聲刺耳的木頭撕裂聲,壓過了鐵鏈的呼嘯!
下方那座塌陷了大半、屬於“王李氏”的新墳裡,那口被鐵鏈抽打過的腐朽槐木棺材,棺材蓋猛地向上彈開一尺多寬!濃得化不開的冰冷屍氣,混著淤泥的腥臭,如同開閘的洪水,猛地噴湧而出!
這股突如其來的、更濃鬱的屍氣,讓下方深淵裡那凶物的咆哮都頓了一瞬。卷向陳玄墨腳踝的鐵鏈也似乎被這股氣息乾擾,勢頭微微一滯!
就這電光火石的一滯!
陳玄墨猛地屈膝,腳踝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冰冷的鐵環!鏈頭擦著他的鞋底掃過,帶起的勁風刮得小腿生疼。
他喘著粗氣,後背緊緊貼在濕冷的坑壁上,心臟狂跳。腳下翻湧的黑霧幾乎舔到鞋底,鐵鏈在霧氣中狂舞,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嘩啦聲。深淵底部,那凶物的意誌更加狂躁,死死鎖定著他,冰冷而貪婪。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下方那口彈開的棺材吸引。
棺材裡積著半棺渾濁的泥水,一具穿著破爛民國綢布褂子的屍體半泡在裡麵。屍體皮肉乾癟緊貼在骨頭上,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黑色,像是被油浸過。最紮眼的是,屍體微微敞開的衣襟下,胸口正中的位置,赫然鑲嵌著一塊巴掌大小的、邊緣不規則的東西——青銅的色澤,布滿細密的扭曲紋路,在昏暗的光線下,竟和他右手虎口處被纏住的青銅指針,散發出幾乎同源的微弱幽光!
青銅羅盤碎片!
陳玄墨心頭劇震!虎口處那根指針猛地一燙,像是遇見了失散已久的另一半!左臂七星印記的灼痛感也瞬間飆升,仿佛被這碎片強烈吸引!一股難以言喻的衝動攫住了他——拿到它!
就在他心神被那碎片牽引的瞬間——
“唔...唔好掂...羅盤...!”
一個極其乾澀、嘶啞,如同兩片生鏽鐵皮摩擦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從棺材裡響起!每一個音節都艱澀無比,帶著濃重的廣府口音。
陳玄墨渾身汗毛倒豎!
隻見棺材裡那具乾癟的屍骸,那顆緊緊裹著青黑色皮肉的頭顱,極其僵硬地轉動了一下!空洞的眼窩裡沒有任何東西,卻仿佛有兩道冰冷粘稠的視線,穿透渾濁的泥水,死死釘在了陳玄墨身上!
它那緊抿著的、皮肉早已乾裂萎縮的嘴巴,極其費力地張開了一條縫,露出裡麵黑黃的牙齒。剛才那句陰森的警告,就是從這裡擠出來的!
“唔...好掂...羅盤...!”它又重複了一遍,聲音更加急促、尖銳,帶著一種刻骨的怨毒和警告!
警告剛落,那具乾屍猛地從渾濁的泥水裡向上挺起!腐朽的綢布褂子嘩啦作響,粘稠的泥漿從它身上淌下。一隻枯爪般的手,五指如鉤,指甲烏黑尖長,帶著一股濃烈的屍臭和刺骨的陰風,快如閃電,直直抓向陳玄墨的胸膛!目標正是他心臟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