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得像化不開的墨,胖子舉著手電筒往鐵牌上照,數字19451997的反光刺得他眯起眼:墨哥,這數字不會是你生日吧?
你見過誰家生日橫跨半個世紀?陳玄墨用袖子擦去鐵牌表麵的泥漿,突然感覺後頸胎記開始發燙。他猛地抬頭,看見裹屍布正在天台晾衣繩上詭異地扭動,金線繡的《往生咒》在月光下泛起血光。
胖子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嘴裡啃到一半的叉燒包掉在地上:這布成精了!昨天還跟鹹魚乾似的......
話音未落,裹屍布突然繃直如鋼板,一聲掙斷晾衣繩。陳玄墨抄起牆角的桃木劍就要刺,卻被林九叔的煙杆攔住:彆動!它在借月華化形!
滿月的光暈突然暴漲,裹屍布在空中瘋狂翻卷膨脹,金線咒文像活蛇般遊走。胖子抄起六神花露水就要噴,被陳玄墨一把拽到牆角:你不要命了!
刺啦——
布匹撕裂聲震得人耳膜生疼,十米長的龍形虛影從裹屍布裡破繭而出。龍鱗泛著青銅鏽色,每片鱗甲都刻滿微型篆文,龍須掃過天台護欄,鋼筋竟像麵條似的軟軟垂下來。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林九叔甩出七枚銅錢,銅錢陣剛罩住龍頭就被龍息噴中。胖子眼睜睜看著銅錢熔成赤紅的錫水,一聲在地麵燙出北鬥七星狀的焦痕。
陳玄墨的後背抵著冰涼的牆壁,掌心全是冷汗。龍瞳轉動時閃過南越王墓的壁畫殘影——披甲武士正將青銅羅盤埋入龍脈,畫麵裡那個首領的胎記位置,竟和自己後頸一模一樣。
墨哥小心!胖子的慘叫把他拉回現實。龍爪擦著頭頂掠過,天台水箱應聲爆裂,水流裹著鐵鏽味澆了他滿身。陳玄墨抹了把臉,突然發現浸泡過龍鱗的水珠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藍色。
接著!林九叔把銅煙鬥拋過來時,龍尾正掃向堆滿法器的木架。陳玄墨飛撲過去接住的瞬間,二十八星宿令旗擦著他耳尖飛過,深深紮進背後的磚牆裡。
胖子突然從雜物堆裡鑽出來,頭頂扣著個香爐當頭盔,手裡舉著古董收音機:讓開!他猛拍兩下機器,《男兒當自強》的旋律夾雜著電流雜音炸響,龍形竟在半空痛苦地蜷縮起來。
有效果!陳玄墨剛要鬆口氣,卻見龍尾突然卷住胖子的腰。收音機脫手飛向半空,在龍息中熔成一團火球。胖子被倒吊著甩向天台邊緣,六神花露水瓶從褲兜滑落,在月光下劃出一道薄荷綠的弧線。
千鈞一發之際,陳玄墨咬破舌尖將血噴在銅煙鬥上。煙鬥突然暴起青光,裹屍布本體從龍頸處顯形。他抓住那截泛黃的布料用力一扯,整條龍形發出震耳欲聾的悲鳴,鱗片暴雨般剝落。
接住我啊——胖子的慘叫從下方傳來。陳玄墨探身去抓,卻隻扯下半片衣角。眼看胖子就要墜樓,剝落的龍鱗突然在空中凝成滑梯,載著他一聲滑進二樓大排檔的遮陽棚裡。
我的老腰......胖子呻吟著從一堆塑料椅裡爬出來,突然瞪大眼睛:墨哥你背後!
陳玄墨轉身時,最後一片龍鱗正巧嵌入銅煙鬥。裹屍布軟綿綿地垂落在他腳邊,金線卻在地麵遊走出新的圖案——南越王墓的壁畫上,那個首領正在月光下剖開自己的後頸,將沾血的羅盤碎片埋入地下。
林九叔撿起燒焦的收音機殘骸,臉色比月光還冷:化龍術要成了。當年我師兄就是被這招......
遠處突然傳來引擎轟鳴,三人衝到天台邊緣時,正看見南洋鬼船的黑帆掠過珠江口。甲板上的降頭師抬手一揮,本該死透的龍形屍布突然暴起,撞碎天台圍欄直撲鬼船。
陳玄墨的胎記突然灼痛難忍,他踉蹌著扶住牆,腦海中閃過嬰兒啼哭的畫麵——戴著白玉扳指的手正將冰涼的羅盤碎片按在他後頸,1983年的月光透過產房窗戶,在青銅表麵投下血一樣的鏽痕。
你他媽當這是拍科幻片啊!胖子死死扒著天台護欄,眼睜睜看著裹屍布化作的青龍在夜空中翻騰。龍尾掃過珠江水麵,炸起的水花把岸邊大排檔的塑料凳衝得七零八落。
陳玄墨的後頸胎記像被烙鐵燙過般灼痛,他抄起林九叔掉落的銅煙鬥就要追,突然聽見褲兜裡傳來的電流聲——是胖子剛才摔壞的收音機零件!
墨哥!接著!樓下大排檔突然傳來胖子的吼叫。陳玄墨低頭看去,那家夥正踩著煤氣罐揮舞半截晾衣杆,杆頭綁著個破喇叭:這玩意還能出聲!
青龍突然調轉方向俯衝而下,龍須掃過居民樓的防盜網,火星四濺。陳玄墨一個翻滾躲開墜落的鐵窗,抓住胖子拋上來的自製擴音器。指尖觸到喇叭的瞬間,1983年香港歌星演唱會的記憶碎片突然湧入腦海——舞台燈光下,小翠戴著青銅耳墜在人群中回眸。
發什麼呆!林九叔的暴喝驚醒了他。陳玄墨咬牙按下播放鍵,老式磁帶轉動,刺耳的雜音中突然爆發出《上海灘》的激昂旋律。
青龍在半空痛苦地蜷縮起來,龍鱗上的篆文像被火烤的螞蟻般瘋狂扭動。胖子趁機從大排檔後廚拖出兩個煤氣罐,邊跑邊喊:給它整個重金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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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九叔的警告還是晚了一步。胖子掄起鐵勺猛敲煤氣罐,刺耳的金屬撞擊聲混著音樂在江麵炸開回音。青龍突然發狂似的撞向鬼船,甲板上的降頭師猝不及防被龍爪掀翻,裝著綠色液體的玻璃瓶碎了一地。
陳玄墨突然發現龍眼瞳孔裡閃過數字1997.7.1,胎記的灼痛瞬間蔓延到右臂。他踉蹌著扶住天台水箱,看見自己手臂上浮現出與龍鱗相同的青銅鏽斑。
接著唱啊!胖子把第二個煤氣罐滾到天台邊緣。陳玄墨扯開嘶啞的嗓子跟著磁帶吼唱,每句歌詞都像尖刀刺進太陽穴。青龍突然調頭撲來,龍口噴出的腥風掀翻了整排晾曬的鹹魚。
林九叔的道袍在狂風中獵獵作響,他咬破指尖在桃木劍上畫符: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劍尖剛要觸及龍頸,青龍突然化作布匹纏住劍身,金線咒文順著劍柄爬上他的手臂。
九叔!陳玄墨撲過去抓住道袍後襟。裹屍布趁機分化出三條布匹,一條卷走桃木劍,兩條纏住他們的腳踝。胖子掄起鐵鍋砸來,布匹卻像有意識般躲開,反手把他抽得撞在空調外機上。
珠江對岸突然亮起探照燈,鬼船正在全速逃離。陳玄墨摸到口袋裡濕透的六神花露水,突然靈光一閃:胖子!把你的臭襪子脫下來!
這時候你還挑三揀四!胖子嘴上罵著,還是麻利地扯下汗濕的襪子扔過去。陳玄墨把花露水全倒在襪子上,對準裹屍布本體奮力一擲。
薄荷味的生化武器精準糊在龍頭上,青龍發出類似防空警報的尖嘯。陳玄墨趁機奪回銅煙鬥,發現鬥身不知何時爬滿了血色紋路——正是南越王墓壁畫上的祭祀符文。
以血為引,震魂破煞!林九叔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在胎記上劃出血痕。陳玄墨痛得眼前發黑,卻見銅煙鬥爆發出刺目紅光,音波凝成實質的利箭射向青龍。
江麵突然掀起三米高的浪牆,鬼船的螺旋槳被纏滿水草的裹屍布卡住。降頭師站在桅杆上割破手掌,黑血在空中凝成卍字符咒。陳玄墨的太陽穴突突直跳,1983年古董店老板往七星燈裡滴血的畫麵與眼前場景詭異重疊。
墨哥看腳下!胖子的尖叫讓他低頭——不知何時蔓延到腳邊的青黑色黏液,正順著褲管往上爬。黏液裡裹著密密麻麻的1997編號鐵線蟲,每隻都在瘋狂啃食他的運動鞋底。
陳玄墨掄起銅煙鬥砸向地麵,黏液卻像有生命般纏上手腕。胎記突然爆發灼熱,他恍惚看見嬰兒時期的自己被按在青銅羅盤上,冰涼的刻刀正在後頸遊走......
你他媽給我醒醒!胖子抄起消防斧劈開黏液,斧刃砍在水泥地上迸出火星。陳玄墨猛然驚醒,發現銅煙鬥的紅光正在消退,青龍已經掙脫音波束縛,龍爪離鬼船甲板僅剩半米。
接著!林九叔突然拋來串五帝錢。陳玄墨淩空接住的瞬間,記憶突然閃回——七歲那年,師父也是這樣把銅錢塞進他手裡,說這是買命錢。
五帝錢串成的鎖鏈纏住龍角時,江底突然傳來悶雷般的震動。陳玄墨的胎記滲出黑血,他看見水底沉著九具青銅棺材,每具棺蓋都刻著與自己手臂相同的龍鱗紋。
就是現在!林九叔的桃木劍刺入龍眼。青龍發出驚天動地的哀嚎,裹屍布本體從龍口噴出,不偏不倚罩在鬼船桅杆上。降頭師的咒罵聲被江風撕碎:七殺孽種!澳門賭局等你......
陳玄墨癱坐在濕漉漉的天台上,看著青龍虛影化作青煙消散。胖子一瘸一拐地湊過來,手裡拎著半截龍須:這玩意能泡酒不?
林九叔突然劇烈咳嗽,道袍前襟滲出血跡。陳玄墨伸手要扶,卻見老人耳後閃過與降頭師相同的蛇形刺青。再定睛看時,隻剩一道陳年傷疤。
明日去六榕寺。林九叔擦去嘴角血沫,目光掃過陳玄墨手臂的龍鱗紋,該見見你真正的師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