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星辰之眼”四個字,阮小姐的身體明顯地顫抖了一下,眼神中掠過深深的恐懼。她握緊了手中的杯子,指節發白,仿佛那四個字本身就帶有無形的壓力。
“它……它不是什麼東西……”阮小姐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種源自骨髓的敬畏,“它是……一種存在,一個意誌。我們阮氏一族,世代供奉它。”
她頓了頓,似乎需要積攢勇氣才能繼續說下去。
“家族裡流傳的說法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們的祖先在南洋的深山裡,得到了一塊從天而降的‘星星鐵’,那鐵塊冰冷刺骨,上麵天然生著像眼睛一樣的紋路。祖先認為那是天賜的神物,將其供奉起來,日夜祭拜……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對‘星辰之眼’的信仰。”
陳玄墨眉頭微蹙:“隻是信仰?”
阮小姐搖搖頭,臉上浮現出更深的恐懼:“不……不隻是信仰。那‘星星鐵’,或者說‘邪心’,它是活的……至少,是以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方式‘存在’著。它能回應祭祀,能賜下力量,但也會索取……索取鮮血,索取靈魂,索取氣運。”
“家族裡一直由長老們守護著聖物,嚴格控製著與它溝通的儀式,生怕引來災禍。直到……阮黑這一代。”阮小姐的聲音帶上了恨意,“他是家族百年難遇的天才,對邪術的領悟極高,但也極其貪婪和瘋狂。他不滿足於家族傳統的、相對溫和的祭祀,他認為‘星辰之眼’的力量遠不止於此,他想要徹底掌控它,甚至……成為它的一部分。”
“我父親是當時的大長老,他堅決反對阮黑的做法,認為那是在玩火自焚,會引來滅頂之災。”阮小姐的眼圈紅了,“阮黑表麵上服從,暗地裡卻勾結了外人和家族裡的激進派……他們、他們害死了我父親,對外宣稱是練功走火入魔。”
她的聲音哽咽起來:“我和哥哥……那時還小,根本沒有反抗之力。阮黑成了新的主事人,他控製了哥哥,用邪術影響他的心誌。我……我為了活下去,也為了保護哥哥,隻能假裝順從,成為他的幫凶……”
胖子聽得目瞪口呆,咂咂嘴:“好家夥,這劇情比戲文裡唱的還狠啊!親兄弟都下得去手?”
阮小姐苦澀地點頭:“在他眼裡,沒有什麼比力量更重要。家族、親人,都隻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陳玄墨沉聲問:“那顆‘邪心’,就是你們供奉的聖物?它需要什麼?”
“是。”阮小姐肯定道,“它就是‘星辰之眼’力量的核心載體,或者說……一個通道。家族傳承記載,它並非一直活躍,會周期性地陷入沉寂。想要喚醒它,或者維持它的力量,就需要用特殊的風水局彙聚龐大的能量來滋養它。”
“普通的能量還不行,”她補充道,眼神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陳玄墨,“尤其需要……特殊的命格作為引子和祭品。比如……‘七殺破軍’這種至凶至煞,卻又蘊含著強大本源力量的命格。”
陳玄墨心中一凜,果然如此。
“阮黑鑽研了家族所有禁術,又不知從哪裡得到了半部《移花接木真解》。”阮小姐繼續道,“他認為這是完美契合‘星辰之眼’需求的邪法。不僅能竊取特殊命格的‘命源’滋養聖物,還能嘗試將聖物的力量反哺自身,實現所謂的‘逆天改命’甚至……長生。”
“所以這次來廣州,就是因為這裡的地脈特殊,加上發現了我的命格?”陳玄墨問道。
“嗯。”阮小姐點頭,“阮黑說廣州城下有古越龍脈殘餘,地氣充沛且屬性複雜,更容易撬動。而你的‘七殺破軍格’……是他尋找了很久的最佳‘藥引’。李金財是他早年布下的棋子,一方麵利用古董店收集古物氣息和特定客人的氣運,另一方麵就是監視和尋找合適命格之人。發現你之後,計劃就全麵啟動了。”
胖子忍不住插嘴:“那胖子我爺爺呢?招誰惹誰了?死了都不安生!”
阮小姐露出歉然的神色:“‘移花接木’局需要一個強大的‘容器’來中轉和提純竊取來的力量。屍體,特彆是血脈特殊、且葬在特定風水穴位的屍體,是最好的選擇。你們村子的地形和地氣很特殊,你祖父的屍身被阮黑選中,刻上了半幅用來引導和鎖定的羅盤圖……一旦大局啟動,它就會成為力量的樞紐,但最終也會徹底崩毀。”
胖子氣得臉都紅了,罵罵咧咧:“這缺德帶冒煙的!等我爺爺安生了,我非把他墳頭草拔光了不可!”
陳玄墨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繼續問阮小姐:“教堂地下那個青銅箱子裡的,就是你們家族的聖物‘邪心’?阮黑把它帶到了廣州?”
阮小姐臉上閃過心有餘悸的表情:“是……但那隻是‘邪心’的一部分,或者說……一個‘子體’或者‘投影’。真正的聖物本體還在南洋祖地,由更頑固的長老們守著,據說誰也無法移動。阮黑是通過某種秘法,耗費了極大代價,才將這個‘子體’召喚並暫時封印在青銅箱裡帶來。他需要借助這裡的風水局和你的命格,徹底激活這個‘子體’,讓它擁有接近本體的力量,甚至……反客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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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些:“阮黑野心極大,他不僅僅想自己掌控力量,似乎還想著……把這個激活的‘子體’帶回去,反過來吞噬祖地的本體……”
陳玄墨和胖子都倒吸一口涼氣。這阮黑真是狠起來連自己家的根基都想刨!
“那教堂地下的儀式又是怎麼回事?”陳玄墨追問,“他好像要用你哥哥……”
阮小姐眼中再次湧出淚水:“那是血親咒殺……一種極其惡毒的禁術。他以我哥哥的性命為代價,強行激發‘邪心’子體的力量,一是為了對付你們,二也是想加速‘邪心’的蘇醒。他根本就沒想把哥哥活著帶回去……在他眼裡,我們兄妹早就沒有利用價值了,最後廢物利用一下而已。”
說完這些,她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癱軟下去,低聲啜泣起來。將這些壓抑已久的秘密說出來,似乎也卸下了她心中一部分沉重的負擔。
胖子本來還挺氣憤,看她哭得可憐,又有點手足無措,乾巴巴地安慰道:“哎,你彆哭啊……沒事了沒事了,那老混蛋不是被炸暈了嗎?等你哥醒了,你們就徹底解脫了,以後好好做人……呃,我的意思是,重新開始!”
陳玄墨沉默著,快速消化著阮小姐透露的信息。真相遠比想象的更加龐大和詭異。一個傳承已久的南洋邪術家族,一顆來自天外的詭異“邪心”,一個野心勃勃的瘋子,以及一個針對整個城市地脈和特殊命格的巨大陰謀……
他想起胖子家祖墳的異常,想起那具會指路的屍體,想起李金財的密室和血池,一切線索都串聯了起來,構成了一張陰森恐怖的網。
“阮黑手中,是不是有一份地圖?”陳玄墨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標注著適合布置‘移花接木’局的風水寶地?”
阮小姐擦了擦眼淚,點點頭:“有。是一份殘圖,很古老,據說也是祖傳的。上麵標注了幾處地方,說這些地方地脈節點特殊,能極大增幅‘移花接木’的效果。你們村子……是其中之一。”
胖子立刻緊張起來:“還有哪兒?”他可不想再有哪個親戚被刨墳。
阮小姐努力回憶著:“我記得……好像有一處標注在城裡,叫什麼……六榕寺?對,是六榕寺附近。阮黑之前還派人去探查過好幾次,但好像那邊有什麼東西鎮著,他一直沒敢輕易動手,說需要準備更充分才行。”
六榕寺!
陳玄墨心中猛地一震。果然!他想起了那件從古董店血池中得到的、後來又被那工裝男人和南洋降頭師爭奪的明代裹屍布,想起了它最後漂浮在血池中的景象,也想起了它可能的作用——千年屍衣,作為“移花接木”局承載和轉化命源的核心容器!
而六榕寺塔底,恰好就藏著那件更古老、更強大的南越王絲縷玉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