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麻子臉上的表情，像是調色盤一樣，青一陣白一陣，精彩到了極點。
他想賴賬，可周圍上百雙眼睛都盯著他。那些眼神裡，有嘲諷，有鄙夷，更有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期待。他王麻子在這一片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今天要是當眾食言，以後就沒法混了。
林晚晴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不說話，但那平靜的目光，卻比任何催促都更有力量。
“哼！”王麻子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扭頭對旁邊的周工頭惡狠狠地說，“老周，c區的活，今天就歸她了！按方算錢，一方土五毛！”
一方土五毛，這個價格比市價低了足足兩成。他這是故意惡心林晚晴，想讓她知難而退。
誰知林晚晴聽完，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乾脆利落地應道：“好，就按王老板說的辦。”
她這爽快的態度，反倒讓王麻子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裡更憋屈了。
“行，那你乾吧！我倒要看看，你這小破車能拉多少！”王麻子撂下一句狠話，帶著他的人灰溜溜地走了。
危機解除，周工頭長出了一口氣，他走到林晚晴麵前，豎起大拇指：“林老板，佩服！你這手，玩得漂亮！”
“周工頭過獎了，以後還要請您多關照。”林晚晴客氣地回應。
“好說好說！”周工頭也是個爽快人，“c區在那邊，路不好走，你們自己當心點。裝車的人我給你們安排。”
林晚晴不再耽擱，立刻和耿老頭一起，駕駛著“鐵牛”，向著工地的c區進發。
c區是一片新開辟的作業麵，位於一個陡峭的山坡上。通往那裡的，是一條剛被推土機勉強推出來的土路，又窄又滑，旁邊就是幾米深的山溝。解放卡車車身太寬，根本開不進來，所以這裡的土石方，一直靠人力用獨輪車往外推，效率極低。
當林晚晴的拖拉機開進來時，負責這裡裝車的工人們都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林晚晴沒有廢話，她將拖拉機穩穩停在裝載點，跳下車，對工人們一拱手：“各位師傅，麻煩大家了！咱們抓緊時間，早點乾完，早點歇著！”
她的態度謙和，又帶著一股雷厲風行的勁頭，讓工人們頓生好感。
“好嘞！”
裝車開始了。工人們揮舞著鐵鍬，將挖出的泥土和碎石裝進拖鬥。林晚晴則和耿老頭一起，幫忙搬運大塊的石頭，一點老板的架子都沒有。
不到十分鐘，一拖鬥就裝滿了。
林晚晴跳上駕駛座，掛上低速檔，在一眾工人擔憂的目光中，駕駛著滿載的“鐵牛”，穩穩地行駛在那條狹窄陡峭的土路上。
拖拉機的車身小，軸距短，在這種路況下，反而比笨重的大卡車更加靈活。遇到急彎，林晚晴方向盤一打，車身就靈巧地轉了過去。遇到陡坡，她掛上爬坡檔，發動機發出一陣低吼，強大的動力輕鬆地將車推了上去。
“鐵牛”的表現，讓所有人都看呆了。
“乖乖，這拖拉機勁兒真大！”
“你看那女老板開的，比咱們這兒有些老司機都穩當！”
在卸料點倒完土石，林晚晴又馬不停蹄地開了回來。裝車，運輸，卸貨，整個流程行雲流水，沒有絲毫停歇。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林晚晴和耿老頭就像兩台不知疲倦的機器，連口水都顧不上喝。拖拉機的轟鳴聲，成了c區最激動人心的主旋律。
王麻子的幾個司機，原本是抱著看笑話的心態，遠遠地觀望著。可看著看著，他們臉上的譏笑，就變成了驚訝，最後成了震驚。
“王哥，這，這娘們也太猛了吧？這一上午，都跑了快二十趟了吧？”一個司機結結巴巴地說。
王麻子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死死地盯著那台來回穿梭的紅色拖拉機，心裡在滴血。
按照這個效率，林晚晴一天下來，至少能運走上百方土。一方五毛，那就是五十多塊錢！這筆錢，快趕上他手下一個司機一個月的工資了！
他本想把最難啃的骨頭丟給林晚晴，讓她虧本滾蛋，沒想到，這塊骨頭到了人家嘴裡，竟然變成了肥肉！
一直乾到太陽偏西，工人們都累得直不起腰了，林晚晴才終於停下了拖拉機。
周工頭拿著記錄本，快步走了過來，臉上全是興奮和不可思議：“林老板，你們今天真是神了！我剛統計完，你們一天，總共運送土石方一百二十方！打破我們工地單日運輸記錄了！”
一百二十方！
這個數字一出，周圍的工人都發出一陣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