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卷起地上的塵土,吹在人的臉上,帶著一絲寒意。
廠門口,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李浩軒跨坐在嶄新的嘉陵摩托上,一隻腳撐著地。他臉上的意氣風發,在看到那三張臉的瞬間,便寸寸凍結,最後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是他,也不是他。
劉翠花三人看著眼前的男人,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乾淨的白襯衫,挺括的褲子,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還有那輛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摩托車。這哪裡還是那個整日醉醺醺,窩在家裡一事無成的窩囊廢?
這分明就是一個他們隻能仰望的大老板,一個成功人士。
強烈的陌生感和巨大的落差,讓三人準備好的一肚子說辭,都卡在了喉嚨裡。
還是劉翠花最先反應過來。她強行壓下心中的震驚和嫉妒,臉上擠出一個她自認為最賢惠溫柔的笑容,快步走了上去。
“浩軒……真的是你啊。你看你,都瘦了。”她想去拉李浩軒的胳膊,卻被他一個冰冷的眼神逼退,手尷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我瘦了,還是胖了,跟你有什麼關係?”李浩軒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從劉翠花身上,劃到李俊那張寫滿貪婪的臉上,最後停在李玲那充滿嫉妒和不甘的眼睛上。
前世的種種,今生的決絕,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
“我們……我們是聽說你現在出息了,來看看你。”劉翠花訕訕地收回手,“不管怎麼說,咱們也是夫妻一場……俊俊和玲玲,也想你了。”
“想我?”李浩軒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他冷笑一聲,“是想我了,還是想我的錢了?”
一句話,撕破了所有偽裝。
李俊按捺不住,一個箭步衝了上來,急切地喊道:“爸!我才是你親兒子!我聽人說你現在有三十萬!我……我最近手頭有點緊,你先給我一萬塊花花!”
“一萬塊?”李浩軒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你倒是真敢開口。”
“我怎麼不敢!我是你兒子,你的錢就是我的錢!”李俊被那嘲弄的眼神刺痛,梗著脖子吼道。
“還有我!”李玲也跟著尖叫起來,她指著李浩軒,理直氣壯地質問,“爸!你憑什麼自己過好日子,不管我們死活?我哥要錢,我也要!我要進城裡最好的單位上班!你還得給我準備一台彩電當嫁妝!這些都是你欠我們的!”
這番無恥的言論,讓旁邊看熱鬨的工人和村民都皺起了眉頭。
李浩軒沒有動怒,他隻是平靜地看著他們,就像在看三個醜陋的跳梁小醜。
“說完了?”他淡淡地問道。
劉翠花一看他這油鹽不進的樣子,知道來軟的不行,立刻心生一計。
“李浩軒!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她一屁股坐到地上,雙手拍著大腿,開始嚎啕大哭,“我苦命的兒女啊!你們的親爹發了財,就不認你們了啊!大家快來看啊,這個當上大老板的陳世美,有了錢就拋妻棄子,連親骨肉都不管了啊!”
她這一哭二鬨的把戲,立刻吸引了更多的村民圍了過來,對著這邊指指點點。
李浩軒,就是要等這個效果。
他下了車,將摩托車穩穩停好,然後一步步走到劉翠花的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你鬨夠了沒有?”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冰冷的錘子,讓劉翠花的哭聲都為之一頓。
李浩軒沒有再理她,而是轉身,麵向所有圍觀的村民和工人,朗聲說道:“各位鄉親,各位廠裡的兄弟!今天,就請大家給我做個見證!”
他的目光掃過全場,聲音清晰而洪亮。
“這個女人,劉翠花,是我的前妻。在我最落魄,生病沒錢治的時候,她卷走了家裡最後一點錢,跟著彆的男人跑了!留下我和我妹妹相依為命!”
人群中響起一片嘩然。
他又指向李俊和李玲:“這兩個,沒錯,是我法律上的兒女。但是,當初他們是怎麼罵我這個當爹的‘窩囊廢’,又是怎麼頭也不回地跟著他們的媽走的,我想,有些人應該還記得!”
“從他們踏出那個家門開始,在我李浩軒心裡,他們就已經死了!”
“現在,我李浩軒憑自己的本事,辦起了廠子,日子剛好過一點。他們就像聞到血腥味的蒼蠅,跑來跟我講親情,跟我要錢!你們說,天底下有這樣的道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