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呼聲漸漸平息,但工人們臉上的興奮久久未退。他們圍著卡車上的新機器,七嘴八舌地討論著,眼神裡全是光。李浩軒沒有打擾他們的熱情。他知道,這台機器承載的,是整個黑金化肥廠的未來。
他轉身對王富貴和孫建軍說:“去我辦公室。”
辦公室裡,李浩軒給兩人倒了杯水。
王富貴一口氣灌下半杯,還是難掩心中的怒火:“廠長,紅星廠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他們用這麼卑劣的手段,咱們必須去縣裡告他們!讓領導給咱們做主!”
孫建軍也點頭附和:“對!趙老四,李二狗,人證物證都在,告他一個不正當競爭!”
李浩軒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他沒有立刻說話。
“告,當然可以告。”他緩緩開口,“然後呢?紅星廠是國營單位,趙老四是供銷科的人。我們去了,他們會怎麼說?他們會說趙老四是個人行為,跟廠子無關。最多,給他一個處分,過兩天換個崗位繼續上班。李二狗是個無賴,他的話,分量有多少?”
王富貴和孫建軍都愣住了。他們隻想著出氣,卻沒有想過後麵的結果。
李浩軒繼續說道:“我們是民營廠,他們是國營廠。這種官司,打起來費時費力,最後大概率是不了了之。我們耗不起,我們的時間,要用在生產上。”
“那……那就這麼算了?”王富貴一臉不甘。
“算了?”李浩軒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我什麼時候說過要算了?他們打了我一拳,我當然要還回去。但不是用嘴皮子去告狀,而是要一拳打在他們的七寸上,讓他們真正感覺到疼。”
“廠長的意思是?”孫建軍問道。
李浩軒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院子裡那台嶄新的機器:“紅星廠最大的依仗是什麼?是他們國營的牌子,是他們幾十年的老技術。他們看不起我們,覺得我們是泥腿子,上不了台麵。所以,我們就要在他們最引以為傲的地方,徹底擊敗他們。”
他的目光轉向兩人:“釜底抽薪,才是最好的反擊。”
王富貴和孫建軍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
李浩軒沒有過多解釋,他拍了拍手,語氣變得果決:“現在,說正事。第一,富貴叔,你馬上去組織人手,把西邊那個舊倉庫清空,按照我畫的圖紙,打好地基。三天之內,必須完成。新機器的安裝,一天都不能耽誤。”
“沒問題!”王富貴立刻領命。
“第二,建軍。”李浩軒看向孫建軍,“你跑一趟縣城。但不是去告狀。”
“廠長,您吩咐。”
“你去打聽一個人。”李浩軒壓低了聲音,“紅星化肥廠,有個技術工程師,姓何,叫何衛國。五十多歲,是廠裡的老師傅。你去給我摸清楚,這個人在廠裡現在是什麼情況,過得順不順心。”
“何工?”孫建軍有些意外,“我聽說過他,是縣裡有名的技術大拿。找他乾嘛?”
“我要把他請到我們廠裡來。”李浩軒的話,讓兩人都倒吸一口氣。
“廠長,這……這能行嗎?”王富貴覺得不可思議,“那可是國營廠的鐵飯碗,人家能看得上咱們這小廟?”
“事在人為。”李浩軒的眼神很堅定,“國營廠廟大,但菩薩多,香火不一定夠分。你去紅星廠附近的小酒館,找些下班的工人聊聊天,彆暴露身份。就說你是外地來取經的,想打聽化肥技術的事。記住,多聽,少說,我要知道關於何衛國的一切。”
“我明白了!”孫建軍立刻挺直了腰板。
“去吧,天黑之前,我要結果。”
任務布置下去,整個黑金肥廠立刻高速運轉起來。
王富貴帶著一幫壯勞力,在西倉庫叮叮當當地乾開了。清理雜物,測量土地,挖掘地基,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汗水,也帶著希望。
李浩軒則親自上陣,帶著廠裡幾個有經驗的老師傅,研究從南方帶回來的安裝圖紙。那圖紙複雜無比,但他講解得條理清晰,深入淺出。每一個部件的用途,每一個螺絲的規格,他都了如指掌。
老師傅們從最初的震驚,到後來的全然信服。他們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感覺他不像個廠長,更像個浸淫此道幾十年的總工程師。
三天時間,地基在工人們的汗水澆灌下,順利完工。
第四天清晨,安裝工作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