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速帶著一種一吐為快的流暢:“我直接跟他挑明了,讓他把旅遊花的四萬三退給我!她開始耍賴,我就說不行就報警!她可能也怕了,磨磨唧唧,最後答應先退我三萬,說剩下一萬二算我自願花的。一萬二?哪有那麼好的事!我說不行,該多少是多少,送的禮物我也得拿回來!”
他說著,指了指桌上放著的一條細鏈子,“喏,這項鏈我要回來了。剩下那一萬二,我過兩天再去要,不能這麼算了!”
他看向我,語氣更加堅定:“還有那10號王小燕!花了我二十多萬呢!過幾天,我也得去找她清算!憑什麼啊?不信我就報警,總不能就這麼任人欺負!”
我一時竟有些恍惚。
眼前這個眼神發亮、帶著幾分江湖氣要“清算”舊賬的年輕人…還是幾天前那個趴在枕頭裡的男孩嗎?
一種由衷的欣慰率先湧了上來——好,真好。
他是否在潛意識裡,也期待著我的認可,認可他這種“以牙還牙”的方式?
我望著桌上的啤酒…
壓下心頭的千回百轉,我努力讓嘴角漾開一個溫和的笑意,伸手拿起了一瓶酸奶,擰開。
“小田,能追回一點是好事。”我接過酸奶,斟酌著開口,語氣放得平緩,“但你也得在不違法的情況下。那剩下的一萬,先彆逼得太急,慢慢要。小心把他逼急了,狗急跳牆對你不利……”
真正的強大不在於追回多少損失,而在於內心能否最終獲得平靜?
他聞言,嘴角扯出一抹混合著自嘲和不在乎的笑,那笑容裡有一種讓我陌生的狠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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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不利?”他幾乎是嗤笑出聲,抬手用力抹了把臉,“我有什麼值得他不利的?窮鬼一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的聲音提高了一些,帶著一種破罐破摔的激動,“阿姨,我明天就去找那個王小燕攤牌!二十多萬呐!我丟掉高工資的工作…過來投奔她,她跟我統共就住了三天,這三天裡,我親手給她做飯洗衣服,甚至還給她洗了褲衩子,她都沒和我那個……這就掙了我二十多萬?我當時還覺得她是單純……分手後還總反思是不是自己哪裡沒做好,現在我可算想明白了,根本就不是我的問題!”
他越說越激動,猛地站起身……
目光灼灼地看向我:“阿姨,她有正經工作單位,工作還挺體麵!我要不到錢,我就去她單位門口守著,我不吵不鬨,我就拿著轉賬記錄找她領導問問,這錢該不該還!我看她要不要這個臉麵!”
我心裡猛地一沉,最擔心的情況還是出現了——
他從一個極端滑向了另一個極端。
我連忙也站起來:“小田!你去跟她談,理直氣壯地要回屬於自己的錢,這完全正確!阿姨支持你!但是,”我加重了語氣,“方法千萬不能極端,更不能違法!你去單位鬨,萬一處理不好,就可能成了騷擾、尋釁滋事,到時候有理也變成沒理了,這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啊!”
我拋出了最關鍵的問題:“你不是剛參加完公考嗎?你想想,萬一……萬一將來審查的時候,這段不理智的行為成了檔案裡的一個汙點,值得嗎?咱們得用聰明、合法的辦法來解決,好不好?”
他像是被“公考”和“檔案汙點”這幾個詞戳中了,激動的神色僵在臉上……
然後重重地坐回沙發,雙手抱住頭,甕聲甕氣地說:“阿姨……我心裡憋屈……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那一刻,我仿佛又看到了周教授敘述往事時,眼裡那深不見底的疲憊。
兩代人的故事,以不同的方式,都卡在了一個“如何與傷痛相處”的關口。
看著他肩膀微微顫抖,我的心也跟著揪緊了。
我坐到他身邊,輕輕拍著他的背……
“阿姨知道,知道你心裡苦。”我輕聲說,“憋屈就哭出來,不丟人。哭完了,咱們再一起想辦法,好不好?”
他沒有哭…用手狠狠抹了把臉,抬起頭,眼睛通紅…他拿起已經有些涼了的炸雞腿,用力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說:“阿姨,我餓了一天了。”
“吃吧,多吃點。”我把酸奶往他麵前推了推。
我們默默地吃著這頓“慶祝”餐。
氣氛不再激昂……
收拾停當,他拿起頭盔:“阿姨,我……我出去跑幾單晚高峰。”
“好,注意安全。”我送他到門口。
他點點頭,推門出去。
我走回客廳,看著窗外闌珊的燈火。
周教授的往事懸在半空,田震雲的當下波濤暗湧。——而我,這個故事的旁觀者……,被這兩段交錯的人生深深卷入了其中……
我打開電腦,建立了一個新的文檔。
光標在空白處閃爍,我敲下了標題:
《未啟程的船票與慶功的啤酒》
或許,記錄本身,就是一種陪伴和理解。
而所有的答案,都隻能交給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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