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聲說,心裡滿是疼惜。
“可現實的殘酷,才剛剛開始。”
李闖闖回握住我的手,力道有些重,像是在汲取講述下去的勇氣。
“當我爸千辛萬苦到了美國,才發現那裡根本不是天堂。語言不通,舉目無親,他一個在國內備受尊敬的外科醫生,為了生存,隻能在餐館後廚洗盤子。而我那個曾經在舞台上光彩照人的媽媽……”
他頓了頓,語氣複雜,“她早就不跳舞了,在小製衣廠裡踩縫紉機,一天工作十二個小時。”
“直到有一次,媽媽去交一批貨時,被那個服裝公司的大老板老傑瑞看中了。55歲的傑瑞,對我媽展開了熱烈的追求。”
李闖闖的敘述變得平靜,卻更讓人心酸:“生活的重壓漸漸磨光了他們之間最後的溫情。我爸在無數次碰壁後,終於靠著一手好廚藝,認識了一位常來吃飯的華裔女食客阿蓮。阿蓮出資幫他開了家中餐館,日子總算有了起色,可我爸……他卻和阿蓮走到了一起。”
“最終,就像那句老話——貧賤夫妻百事哀。他們離婚了,各自開始了新生活。媽媽嫁給了老傑瑞,當上了老板娘;爸爸也成了餐館老板,生意越做越大。可是……”
李闖闖輕輕搖頭,眼神裡有著超越年齡的滄桑,“他們那段婚姻,卻再也回不來了。”
我靜靜地聽著,心中滿是對…時代洪流下…個人命運飄零的唏噓。
燈光下,李闖闖的側臉輪廓分明,那上麵既有他舞蹈家母親的清俊,也有他醫生父親留下的堅毅痕跡。
李闖闖的嘴角牽起一絲苦澀的弧度,聲音低沉了下來:
“後來,我姐姐也在十七歲那年出國投奔了我媽。可她在美國……完全變了個人。她很快和當地一些社會青年混在一起,後來不顧全家反對,硬是退了學,跟她一個同學的爺爺——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談起了戀愛,還同居了。”
他深吸一口氣:
“這件事把我爸媽氣得夠嗆,消息傳回國,我奶奶直接病了一場。可更糟的還在後頭……一年後,我姐姐就莫名其妙地失蹤了,至今音訊全無。”
房間裡安靜得能聽見窗外的風聲。
他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開口:
“為這件事,我父母互相指責、推卸責任,吵得不可開交。最後連表麵上的朋友關係都維持不住了,徹底斷了聯係。”
我輕輕握住他冰涼的手,指尖傳來細微的顫抖。
“你真的太不容易了。”我低聲說。
“我十五歲那年,爺爺奶奶也相繼去世了。”他的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那麼大的房子裡,突然就隻剩下我一個人。而在國外的父母,除了偶爾寄點錢回來,幾乎從不過問我的生活。”
“去年,我媽因病去世了。她給我留下了一部分遺產——老傑瑞給她的房產、珠寶,還有不少股票和現金。”他頓了頓,眼神有些恍惚,“其實在她病重的時候,她把我爸和阿蓮都叫去了醫院。三個人在病床前,算是達成了最後的和解吧。”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我伸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感受著他壓抑的顫抖。
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瞥了一眼屏幕,臉色瞬間沉了下去,像是蒙上了一層陰影。
猶豫片刻,他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蒼老而急促的男聲。
李闖闖的眉頭越皺越緊,掛斷電話時,他的整張臉都寫滿了疲憊。
“是我爸。”
他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說辦理我媽的遺產手續還需要補充一些材料,那邊的律師要求我必須親自去一趟美國麵簽確認。”
看著他糾結的神情,我輕聲安慰道:“彆著急,我們一起想辦法。”
他深深望進我的眼睛,目光漸漸堅定起來:“不過這些都過去了。現在我隻想好好工作,好好生活……能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一定都會好起來的。”
我笑著握緊他的手,“你這麼努力,未來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李闖闖的眼底終於漾開一抹溫暖的笑意,我們緊緊相擁在一起——此刻,兩顆心之間再也沒有了距離。
幾天後,他辦妥了簽證和相關手續,踏上了前往美國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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