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轉身的刹那,張嬌那嬌嗲的聲音又拔高了幾分,清晰地穿透了餐廳與廚房之間的走廊:
“李叔,你說為什麼沒讓我在你年輕的時候遇到你啊!”
她拖長了語調,帶著誇張的惋惜,“你那時候肯定更帥,更有魄力吧?聽著你講那些故事,我好崇拜你啊!”
我腳步一頓,胃裡一陣翻滾。
緊接著,是那種更加刻意的、帶著表演性質的感歎:“唉!我媽也真是的,不早點把我生出來!不然哪能錯過李叔你最風光的時候呀!”
“嗬……”我聽到李先生發出一聲低啞的輕笑,那笑聲裡混雜著受用、或許還有一絲被勾起的、對逝去年華的複雜感慨。
他沒有直接回應這句明顯越界的話,但這種沉默的縱容,本身就是一種回答。
“咯咯咯………”
張嬌得逞般的、囂張的大笑聲旋即爆開,像一把碎玻璃,
嘩啦啦地摔滿了一地,尖銳地刺入我的耳膜。
那笑聲毫無顧忌,充滿了在這個空間裡、在這個男人麵前已然確立的優越感和勝利意味。
我“砰”地一聲關上了廚房的門,將那股令人作嘔的聲浪隔絕在外。
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廚房裡隻有我粗重的呼吸聲和冰箱低沉的嗡鳴。
奢華的水晶燈下,是他們的打情罵俏;而在這狹小、充滿油煙氣的廚房裡,隻有我,和一個微涼的米飯和一些炒茄子………
七個世紀,從未如此漫長。
李先生和張嬌的調情,我一律視而不見,從而又無比憎惡這樣無力抵抗的自己。
李先生再次被拖入情感的旋渦,仿佛一個戒斷多年又複吸的人,他太貪戀張嬌那片刻的慰藉了。
一會兒我聽到餐廳的動靜沒了,我走出廚房,桌上一片狼藉………
“小劉給我倒一杯茶!”李先生的聲音從客廳傳了過來。
我給他倒茶的時候,發現李先生眼底的血絲更多了。
張嬌的到來,使李先生的睡眠質量下降了,他的精神始終處於一種亢奮又焦慮的狀態。
張嬌提著一個大手提袋,從樓上下來了。
“劉姨,你先,把這些衣服送到乾洗店!”
“我洗完碗就去送……”我輕聲的說。
“先把衣服送到乾洗店,回來再洗碗,我這些衣服著急穿!”張嬌有些不悅的說道。
“好吧!”我麵無表情提起那手提袋,走到門口,穿上外衣,換鞋走出了彆墅。
從乾洗店回來,我把自己埋進廚房,開始瘋狂地收拾。
我用力擦洗每一個角落,油煙機的濾網、灶台的縫隙、瓷磚的接縫……仿佛這樣機械的、重複的體力勞動,能刷洗掉縈繞在我心頭的汙濁感,能讓我的心情好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