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李這才細聲細氣地嘟囔了一句:“謝謝周爺爺。”
周教授臉上浮現出一種近乎慈祥的笑意,他拿起公筷,又給思李夾了一塊蒸得軟爛的排骨:“多吃點,正在長身體。”
然後,他像是隨口問道,“小劉,思李在哪個學校就讀啊?”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連忙答道:“思李在附近的實驗小學上二年級。”
周教授點了點頭,“那學校還不錯,校長劉炳文是我的學生。”
“那孩子的爸爸現在……”周教授,看向我……
我迅速低下頭,盯著碗裡的米飯,聲音有些發澀:“……沒,沒了。思李三歲時就…沒了。”一滴眼淚掉進了我麵前的碗裡。
“哦。”周教授輕輕應了一聲,語氣裡聽不出是惋惜還是彆的什麼。
“一個人帶孩子,辛苦你了。嘗嘗這個,應該還算鮮嫩。”
他用公筷細心地將一塊沒有刺的魚腹肉夾到我碗裡。
這個過於體貼的動作讓我渾身一僵。
在他筷子伸來的瞬間,我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向後微仰——
一位教授怎能為我夾菜?
這溫柔的體恤比斥責更讓我驚惶,仿佛我逾越了某種無形的界限。
那塊魚肉落到碗裡,頓時有了千斤重。
我低聲道謝,筷子輕輕撥弄著碗裡的那塊魚……
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時不時落在我身上,不再是雇主對保姆的審視,而是一種更複雜的探究。
“你平時……除了照顧孩子,空閒時間都做些什麼?”周教授慢條斯理地吃著菜,像是閒聊般問道。
我的心裡“咯噔”一下,那個深夜裡閃爍的電腦屏幕和鍵盤的敲擊聲猛地闖入腦海。
我攥緊了筷子,指節有些發白,儘量讓聲音保持平穩:“沒……沒什麼,就是做些家務,看看電視罷了。”
我不敢看他,感覺他鏡片後的目光像針一樣紮在我低垂的脖頸上。
餐桌上出現了幾秒可怕的寂靜,隻有菌菇湯的熱氣在無聲地盤旋。
“是嗎?”
周教授意味深長地拖長了尾音,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極淡的、難以察覺的弧度…
“我看你氣質文靜,倒像是個能靜下心來寫點東西的人。”
這句話如同一個驚雷在我耳邊炸響。
我的臉頰瞬間變得滾燙,心跳如擂鼓。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還是僅僅隻是巧合的猜測?
我猛地抬頭,撞上他鏡片後那雙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教、教授您說笑了……”我慌亂地避開他的視線,聲音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絲顫抖,“我哪有那個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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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教授沒有再逼問,隻是淡淡地笑了笑,拿起湯勺舀了一勺湯,輕輕吹了吹氣。“喝湯吧,要涼了。”他說道。這讓我如坐針氈,每一秒都像是在被無聲地審判。
飯後,周教授堅持要自己收拾碗筷,我拗不過他,隻好作罷。
他收拾完後,從書房拿出一套兒童讀物,遞給思李,“思李,這書送給你,希望你喜歡。”
思李怯生生地接過,一看是《安徒生童話》原著,她眼睛瞬間亮了,把書緊緊抱在懷裡,高興的跳了起來…“我早就想看這個了…謝謝周爺爺…”
女兒的小臉因喜悅而通紅~~
我感激地看著周教授,“教授,您太破費了。”
周教授笑了笑,“不礙事,小孩子就該多看看書。”
他的目光卻像一張溫柔的網,靜靜地籠罩在因一本《安徒生童話》就歡天喜地的女兒身上。
那目光裡有關切,但更像一個學者在觀察一個有趣的樣本,這比直接的審視更讓我心慌。
第三節:田震雲的電話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是田震雲的專屬鈴聲。
我的心猛地一縮,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每一下都敲打在我緊繃的神經上。
他怎麼會現在打來?
我該接嗎?
周教授會怎麼想?
“怎麼了?”周教授推了推眼鏡,目光落在我瞬間僵硬的臉上。
“沒、沒事……”我幾乎是本能地按掉了電話,聲音虛浮,“一個……打錯的。”
可幾乎就在同時,鈴聲再次固執地響了起來。
在寂靜的客廳裡,這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思李也抬起頭,茫然地看著我。
周教授沒有說話,隻是用那種探究的、了然的目光靜靜地看著我,仿佛在等待一場早已預料的演出。
他輕輕吹了吹茶杯上的熱氣,慢條斯理地說:“接吧,萬一是急事呢?”
他的語氣很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力。
我顫抖著手掏出手機,屏幕上“田震雲”三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我心慌。
按下接聽鍵,我將手機貼到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喂?”
“阿姨!”電話那頭傳來田震雲清爽又帶著點焦急的聲音,透過聽筒,甚至能聽到他輕微的喘息聲,“我鑰匙丟屋裡了,進不去門。您……現在能回來幫我開下門嗎?”
他的聲音不大,但在落針可聞的客廳裡,卻清晰得可怕。
我感覺到周教授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我,像兩盞探照燈,讓我無所遁形。
我甚至不敢抬頭,隻能含糊地應著:“哦……好,好……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手心裡全是冷汗。
“教授,實在不好意思,”我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正常,拉著思李站起身,“是……是田震雲,他鑰匙忘帶了,進不去門,我得回去一趟。”
周教授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他隻是點了點頭,嘴角似乎有一絲極淡的、難以捉摸的弧度。
“年輕人,總是這麼毛毛躁躁。”他放下茶杯,語氣依舊平和,“快去吧,彆讓孩子等著急了。”
我如蒙大赦,拉著思李幾乎是逃離了那個令人窒息的客廳。
直到衝出單元門,午後的陽光晃得我睜不開眼,我才大口地喘著氣,仿佛剛剛從深水裡浮上來。
腕上的銀手鏈貼著皮膚,一片冰涼。
它沉甸甸地墜著,這不隻是一件貴重禮物,更像是一個烙印,提醒著我與他之間那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可他卻把鎖在櫃子裡的,這條銀鏈送給了我……
我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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