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李家小院的溫馨截然相反,王老墩家那低矮散發著黴味和酸臭的泥土房裡,則是另一番地獄景象。
唐可青穿著打補丁的舊棉襖,頭發淩亂,正被王老婆子指揮得團團轉。
“杵著當木頭樁子呢?缸裡沒水了!趕緊挑去!”
“灶坑裡的灰掏乾淨!懶驢上磨屎尿多!”
“那件褂子搓乾淨點!用點力氣!沒吃飯啊?”
王老婆子叉著腰,唾沫星子橫飛,刻薄的言語像鞭子一樣抽在唐可青身上。
她一邊罵,一邊還不忘用那雙渾濁精明的眼睛,在唐可青帶來的那點少得可憐的行李上逡巡,時不時上手翻撿一下,嘴裡還不乾不淨地嘟囔:
“同樣是打滬市那大地方來的,你看看人家馮知青!爹媽是啥人物?那一車嫁妝!
再看看你!屁都沒有!還倒欠著大隊醫藥費!
真是個賠錢貨!俺家老墩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唐可青咬著牙,一聲不吭地乾活,挑水的手磨出了水泡,搓衣服的指尖凍得通紅。
可身體的勞累,遠不及心裡的屈辱和仇恨來得洶湧。
為什麼?
憑什麼?
憑什麼馮如意就能被李國誠捧在手心,住青磚瓦房,吃細糧肥肉?
而她唐可青,就要在這個又臟又破的泥坑裡,被一個老光棍和一個刻薄老太婆作踐?
到了晚上,更是她的噩夢。
王老墩剛開了葷,食髓知味,根本不管她願不願意,每晚都要按在炕上折騰。
王老婆子雖說想抱孫子,但也怕兒子身子被掏空,時不時就在窗外咳嗽兩聲。
或是弄出點響動,惹得王老墩煩躁不已,對唐可青的動作也愈發粗魯。
這天晚上,王老婆子又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指著唐可青的鼻子罵了半晌,甚至上手掐了她幾下。
唐可青一直隱忍的怒火和絕望,在這一刻終於衝破了臨界點!
她猛地抬起頭,眼神裡不再是麻木,而是如同淬了毒液的寒冰,死死盯著王老婆子,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
“罵啊!繼續罵!搓磨啊!往死裡搓磨!”
她嘴角勾起一抹詭異森冷的笑,一字一頓,像是從地獄裡擠出來的:
“不要逼我……走上趙甜的路!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一起死!我隨時奉陪!”
趙甜這個名字,像一道驚雷,猛地劈在王老墩老娘頭頂!
她瞬間想起了前些日子公社通報的那個駭人聽聞的案件:
趙家屯的女知青趙甜,被婆家長期虐待。
最後一把火……燒死了全家,自己也葬身火海!
王老婆子當時還跟人唏噓過,說那家子不是東西,逼人太甚。
此刻,看著唐可青那瘋狂絕望帶著同歸於儘狠厲的眼神,再聯想她現在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