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馮如意被李國誠小心翼翼地牽著往老宅走，後麵還跟著被邀請一起來過年的陳家兄妹。
路上遇到的村民看到這組合，都有些詫異，這新來的知青咋跟馮如意一家這麼熟絡了？
不過大過年的，也沒人多想，都笑著打招呼，互相道著過年好。
到了老宅，李紅南正在貼春聯，見到他們來了，臉上笑開了花。
張翠蘭更是從廚房探出頭，手裡還拿著鍋鏟，招呼他們快進屋暖和。
幾人也沒閒著，陳然天幫著李紅南做些力氣活，陳然妍則挽起袖子進廚房給張翠蘭打下手。
唯獨馮如意，被李國誠按在暖和的炕頭上，塞了一把瓜子，麵前的小炕桌上還擺著凍梨凍柿子，嚴禁她靠近任何危險區域：
主要是廚房，怕油煙嗆著她，怕熱水燙著她。
張翠蘭忙裡偷閒，拿了個小碗，裝了剛出還燙手的炸丸子和炸油餅，塞到李國誠手裡：
“老三，帶著你媳婦吃零嘴，看住了，彆讓她動手。”
“誒！娘，您就放心吧！”
李國誠樂嗬嗬地接過，坐到馮如意身邊，開始投喂。
就在這溫馨忙碌、充滿年節氣氛的時刻——
“哐當！”
院子外似乎傳來一聲什麼東西落地的悶響。
張翠蘭正端著一盆準備拿去屋裡化的凍梨凍柿子，剛走到院門口，看到門外站著的人，手裡的搪瓷盆瞬間脫手，掉在硬邦邦的凍土地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屋裡屋外的人都被這動靜吸引，探出頭來看。
隻見李家院門外，站著一個身形挺拔、穿著半舊軍裝卻沒戴領章帽徽風塵仆仆的男人。
他肩上一個鼓鼓囊囊的大背包，臉上帶著近鄉情怯的激動和難以掩飾的疲憊。
皮膚黝黑，眉眼間與李國誠有幾分相似，卻更顯剛毅和沉穩。
當他的目光落在端著盆、僵在原地的張翠蘭身上時，眼眶瞬間就紅了。
嘴唇哆嗦著，聲音帶著哽咽，喊出了那個在夢裡喊過無數次卻在現實中沉寂了多年的稱呼：
“娘——！”
這一聲娘，如同驚雷，炸得張翠蘭渾身一顫。
她看著眼前這個幾乎不敢認的兒子，眼淚瞬間決堤，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
她猛地衝上前，也顧不上撿盆，雙手顫抖著，想摸又不敢摸兒子的臉，最後所有的擔憂思念委屈都化作了帶著哭腔的罵聲：
“你個王八犢子！死小子！你還知道回來啊！一去那麼多年！一個信兒都不給娘捎！
你是死是活娘都不知道啊！你還知道你還有爹娘啊！！你還知道有這個家啊！！”
她一邊罵，一邊用拳頭捶打著兒子結實的胸膛，哭得撕心裂肺。
李國強任由他娘打著，一動不動，隻是紅著眼眶，貪婪地看著母親蒼老了許多的麵容，聲音沙啞：
“娘……兒子不孝……兒子回來了……”
這時，李紅南也已經從屋裡衝了出來，看到院門口的二兒子，這個平日裡沉默寡言的漢子，眼圈也瞬間紅了。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往下，落在了李國強站立時那明顯有些不自然的腿腳上，他的左腿，跛了。
一股巨大的心痛和更深的驕傲猛地湧上心頭！
他的兒子，是活著回來的！
腿瘸了怎麼了？
他是為了國家，為了戰鬥傷的！
他是英雄！
是他們老李家的光榮！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李紅南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他上前一步，重重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然後彎腰撿起地上的盆，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彆在門口站著了，趕緊進屋！屋裡暖和！”
此刻，看著突然歸家，雖然腿腳不便卻活生生站在眼前的親生兒子李國強，
李紅南和張翠蘭心中百感交集，失而複得的巨大喜悅，衝淡了過往所有的陰霾和傷痛。
這個團圓年，因為李國強的歸來，注定意義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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