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土家屯又回到了往日那種按部就班的節奏裡。
知青們跟著社員們一起上工,主要的活計就是清理田地,趁著凍土還沒完全化透,用鎬頭鐵鍬把板結的土地翻開,敲碎,為不久後的春耕做準備。
田間地頭,叮叮當當的敲打聲和人們的喘息聲交織在一起。
李國誠想讓媳婦待在家裡,媳婦不同意,所有就隻能牽著來地裡,不過她的待遇可就與眾不同了。
李國誠不知從哪兒給她搬來個小馬紮,找了個背風又向陽的田埂放下。
又往她手裡塞了一小布袋炒得噴香的南瓜子,還有幾塊用油紙包著的桃酥。
“媳婦,你就坐這兒,嗑嗑瓜子,吃點零嘴,看看景兒。這刨地的活粗,我來就行!”
李國誠彎腰,聲音壓得低低的,帶著不容置疑的寵溺,順手還把馮如意耳邊一縷被風吹亂的碎發彆到耳後。
馮如意也樂得清閒,裹緊了李國誠硬給她套上的厚實棉襖,乖乖坐在小馬紮上。
陽光暖融融地曬著,她“哢嚓哢嚓”地嗑著瓜子,白嫩嫩的手指靈巧地剝開殼,露出裡麵飽滿的瓜子仁,小嘴吃得噴噴香的。
這畫麵,落在旁邊那些正掄著鎬頭、手上磨出厚繭,臉被風吹得粗糙的女社員眼裡,那可真是酸得直冒泡。
“嘖嘖,瞧瞧人家馮知青那雙手,嫩得跟水豆腐似的,哪像是乾活的喲!”
一個婆娘直起腰,捶了捶後腰,眼神一個勁兒地往馮如意那邊瞟。
旁邊另一個用頭巾包著臉的婦女接話,語氣更是酸溜溜:
“可不是嘛!俺這手,糙得跟老樹皮一樣,晚上摸自家娃都覺得剌得慌,洗個衣裳都怕把好料子給勾出絲來!”
“唉,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喲!咱這累死累活的命,跟人家那被捧在手心裡的,沒法比!”
這些議論聲不高不低,剛好能飄進不遠處正彎腰乾活的張翠蘭耳朵裡。
她本來就是個護短的性子,尤其是對這個小兒媳,那是恨不得掏心窩子好。
一聽這話,火“噌”一下就上來了。
她把手裡的鐵鍬往地裡一插,叉著腰就轉過身,嗓門亮堂地懟了回去:
“去去去!一個個鹹吃蘿卜淡操心!有本事也讓你們自家爺們心疼你們去!
眼紅彆人家算啥本事?俺家老三就是樂意疼他媳婦,礙著你們啥事了?有錯啊?”
她這一嗓子,把剛才說酸話的幾個婆娘噎得夠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愣是沒敢再吱聲。
沒辦法,誰讓自家男人確實沒李國誠那麼會疼人呢?
馮如意看著婆婆為自己出頭,心裡暖乎乎的。
她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瓜子屑,笑眯眯地走過去,從口袋裡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剝開糖紙,直接塞進了張翠蘭因為生氣而微微嘟起的嘴裡。
“媽,不氣不氣!為這點事兒不值當。來,吃顆糖,甜甜嘴兒!”
那奶糖濃鬱的香甜味兒瞬間在張翠蘭嘴裡化開,一直甜到了心坎裡。
她臉上的怒氣立馬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得意和舒坦。
她咂咂嘴,環視一圈那些表情各異的婆娘,聲音揚得更高了,帶著十足的炫耀:
“哎喲!都瞅見沒?就問你們,誰家兒媳婦有我家如意好?這麼金貴的大白兔奶糖,說給我吃就給我吃!
親閨女也就這樣了吧?不!我看比親閨女還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