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大帳內，油燈熄滅。
那杆繳獲的陰魂幡被放置在鋪著白布的桌案上，散發著若有若無的陰冷氣息。王彥章、林凡，以及被緊急召來的幾位軍中老練斥候和文書，圍在周圍，麵色凝重。
“這妖幡邪門得很，”一名老斥候小心翼翼地用刀尖撥弄了一下幡麵，那上麵暗紅色的鬼紋仿佛活物般微微扭動，他立刻縮回手，心有餘悸，“尋常手段怕是看不出什麼。”
王彥章看向林凡：“林兄弟，你見識廣博，可能看出此物來曆或用途？”
林凡凝神觀察。這陰魂幡材質非布非革，觸手冰涼，幡杆是一種罕見的陰木，幡麵上的鬼紋並非簡單繡成，倒像是用某種特殊血液混合了其他材料繪製，蘊含著詭異的能量。其煉製手法，與他所知的正道法器截然不同，充滿了血腥與怨念。
“此物是那‘白無常’用來彙聚陰煞、操控屍骸的邪器。”林凡緩緩道，“煉製過程必然極其殘忍，需以生魂和精血為引。或許……可以從這幡布的材質和繪製鬼紋的‘墨’入手調查。”
他伸出手指，極小心地避開那些鬼紋，輕輕撚起幡布一角，仔細感受其質地，又湊近嗅了嗅那暗紅色的紋路。一股極其淡薄、卻異常熟悉的腥甜氣味，夾雜著陰木的腐朽氣，鑽入鼻腔。
“這布料……並非中原常見織物，細膩堅韌，帶著一絲涼意，像是西南苗疆一帶特有的‘冰蠶絲’混紡。”一名見多識廣的老文書遲疑著開口，“至於這繪製紋路的顏料……”
林凡接口道，語氣冰冷：“除了朱砂、陰血藤之類的邪門材料，最主要的，是童男童女的心頭精血，而且必須是活取時那一瞬間蘊含極大恐懼和怨念的精血。”
帳內眾人聞言，無不色變，胃裡一陣翻騰。趙元安煉丹需孩童心頭血，這煉製妖幡竟也需要！這些妖人，簡直喪儘天良！
“苗疆冰蠶絲……童男童女心頭血……”王彥章拳頭緊握，骨節發白，眼中怒火燃燒，“如此說來，汴州城內，或許就有為他們提供這些材料的窩點或渠道！”
林凡點頭：“而且，能穩定提供大量特定材料，絕非尋常小賊小販能做到。將軍可下令，嚴查近期所有從西南方向來的商隊，尤其是運送特殊絲織品的。同時，暗中排查城內所有藥鋪、染坊，甚至是……義莊和牙行，看有無大量采購朱砂、陰血藤，或近期有異常丟失孩童的案件。”
“好！我立刻安排！”王彥章雷厲風行，當即喚來傳令兵，一道道調查命令迅速發出。
就在眾人以為線索暫時隻有這些時，林凡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陰魂幡的幡杆底部。那裡似乎刻著幾個極其細微、幾乎與木質紋理融為一體的符號，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他拿起旁邊文書用於拓印的朱砂和薄紙，小心地在幡杆底部塗抹、拓印。
紙張揭開，幾個扭曲古怪、如同蟲爬的符號清晰顯現出來。
“這是……什麼文字？”王彥章皺眉，他從未見過這種符號。
那老文書湊近仔細辨認了半天，猶豫道：“將軍，這……這似乎不是文字，倒像是一種古老的標記……卑職早年在一本雜書上似乎見過類似的，據說與一些古老的邪教祭祀有關，像是……‘幽冥道’內部用來標識器物歸屬或等階的印記？”
幽冥道印記！
帳內氣氛瞬間更加凝重。
林凡盯著那幾個符號，腦海中梟雄係統悄然運轉，並非提供翻譯，而是將其與他之前見過的所有信息進行比對、關聯。
鬼市……蟲爺……操控毒蟲……西南苗疆……邪教印記……童男童女……
一道道碎片化的線索在他腦中飛速碰撞、拚接！
突然，他猛地抬起頭，眼中精光爆射：“將軍！我知道那‘蟲爺’培育的某些特殊蠱蟲是給誰的了！也知道那黑袍使者‘青煞’或許去了哪裡！”
“哦？！快說！”王彥章急問。
“並非給某個人，而是用於喂養和煉製這種邪幡！”林凡指著那陰魂幡，“某些特殊的蠱蟲，其分泌物或蟲殼，可能是繪製這種邪門符咒、或者滋養幡魂的關鍵材料！蟲爺隻是產業鏈的一環！”
他語速加快，思路越來越清晰：“那‘青煞’被我所傷，急需療傷和補充實力。煉製或修複這種陰魂幡，正是最快的方法！他需要大量的材料——冰蠶絲、心頭血、還有特殊的蠱蟲！”
“而汴州城內，能短時間內提供量量高質量冰蠶絲的地方……”林凡目光銳利地看向王彥章，“將軍可還記得，趙元安名下那七八處宅院中，有一處正是經營西南絲綢的貨棧？”
王彥章猛地想起來了：“城西，‘雲錦西南貨棧’！那是趙元安小舅子的產業，但誰都知道背後是趙元安！我這就帶人……”
“不！”林凡打斷他，“將軍，若我是青煞，絕不會待在貨棧等死。那貨棧目標太大，恐怕隻是其中一個材料來源或中轉點。他真正藏身和煉製邪幡的地方，必然更加隱蔽，且需要大量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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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王彥章一愣。
“沒錯！”林凡思路無比清晰，“煉製此等陰邪之物，常需借助地脈陰氣或水煞之氣！那貨棧臨近汴河，但汴河過於繁忙。而趙元安名單上另一處宅院——那個緊鄰廢棄漕渠的彆院！我們端掉的邪丹工坊所在！那裡地勢低窪，陰氣彙聚，且有廢棄水路相通，既隱蔽，又符合煉製要求！最重要的是，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他極有可能就藏在那裡，利用現成的陰寒地氣，甚至可能……那下麵還有我們未曾發現的更隱秘的密室！”
王彥章聽得目瞪口呆，隨即一拍大腿：“有理！簡首有理！我怎麼沒想到！事不宜遲，我立刻調集最強人手，圍了那廢棄彆院和貨棧！”
“貨棧派人暗中監控，切勿打草驚蛇。重點，是那廢棄彆院！”林凡眼神冰冷，“這一次，絕不能讓他再跑了！”
夜色如墨，廢棄彆院周圍寂靜無聲，比上次來時更加死寂，連蟲鳴都聽不到。
王彥章親率超過百人的精銳，其中包含二十名手持強弩的神射手，以及薛烈帶領的十餘名金刀門好手，將彆院圍得水泄不通，所有出口都被死死封住。
林凡與王彥章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王彥章深吸一口氣，猛地一揮手！
“進攻！格殺勿論！”
轟！
數名壯漢抱著沉重的撞木，猛地撞向那扇黑漆大門！
大門應聲而破！
然而，門內並非空無一物等待搜查的庭院，而是彌漫著濃鬱得化不開的、令人作嘔的腥臭黑霧！黑霧之中，隱約傳來令人牙酸的咀嚼聲和低沉的嘶吼！
“小心！有埋伏！”王彥章厲喝。
幾乎在聲音響起的瞬間，黑霧中猛地撲出數道黑影！
不再是行動僵硬的屍傀，而是三頭體型龐大、形態猙獰的怪物！它們大致保持著人形，但皮膚呈現出一種惡心的青黑色，肌肉虯結膨脹，指甲變得如同匕首般狹長鋒利，口中獠牙外翻，滴落著粘稠的唾液，眼睛裡閃爍著瘋狂的赤紅光芒！
它們的氣息，遠比之前的屍傀強大暴戾得多！
“是鐵屍！”林凡瞳孔一縮，認出了這種更高級的煉屍，“力量速度遠超普通屍傀，且皮糙肉厚，普通刀劍難傷！”
那三頭鐵屍發出咆哮，如同失控的野獸，首衝進人群！速度奇快無比！
一名軍士躲閃不及，被一爪撕開了胸甲，鮮血內臟瞬間湧出！
另一名金刀門弟子揮刀砍在鐵屍肩膀上，竟隻砍入半寸便被肌肉死死卡住，反而被鐵屍另一隻手抓住腦袋，猛地捏爆！
瞬間死傷數人！
“弩箭齊射！瞄準眼睛喉嚨！”王彥章目眥欲裂，鐵槍一抖，迎上一頭鐵屍！
咻咻咻！
弩箭集中射擊，但鐵屍反應極快，或用手臂格擋，或閃避要害，隻有少數幾支射中了非致命部位，更加激怒了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