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的身影消失在花園深處的黑暗裡,但他並未走遠。
他像一隻壁虎,緊緊貼在一座假山的背麵,這裡是整個後花園視野的死角,既能避開從前廳過來的人,又能將鳳儀亭的方向儘收眼底。
他屏住呼吸,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風聲,蟲鳴,遠處前廳傳來的隱約喧嘩,以及……越來越近的,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
是呂布。
林淵甚至不需要去看,就能感受到那股狂暴的紫色氣運正像一頭出籠的猛虎,帶著摧枯拉朽的氣勢,向著這個方向直衝而來。
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最後確認了一次四周。那兩名被他支開的親兵,忠實地守在另一側的假山後,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鳳儀亭中的貂蟬,還沉浸在剛才那番話帶來的巨大衝擊裡,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像一尊被抽去靈魂的木雕。
就是現在。
林淵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沒有盤膝而坐,也沒有做出任何奇怪的姿勢,隻是那樣站著,靠著冰冷的岩石。但在他閉上雙眼的瞬間,外界的一切喧囂都仿佛被一道無形的牆壁隔絕開來。他的整個世界,瞬間沉入了無儘的黑暗與寂靜之中。
這是他第一次,在如此清醒且主動的狀態下,去溝通那本懸浮於他意識深處的【姻緣天書】。
他將全部心神,都沉了下去。
起初,那是一片混沌的虛無。但很快,一點微光在虛無的中央亮起。林淵用意念,向著那點微光猛地“撞”了過去。
轟!
一股難以言喻的劇痛,從他的眉心炸開,瞬間席卷了整個大腦。那感覺,就像有人拿著一柄燒紅的鐵錐,狠狠地刺進了他的腦髓,然後用儘全力地攪動。
林淵的身體猛地一顫,靠著假山才沒有軟倒下去。他的額頭上,瞬間沁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帶來一絲冰涼的觸感。
他強忍著那股幾乎要將他撕裂的痛楚,咬緊了牙關。他知道,這是催動天書核心能力必須付出的代價。他懷裡那塊董卓賞賜的西涼古玉,正散發著絲絲清涼的氣息,如同涓涓細流,不斷修複著他受損的精神,但這股清涼,與精神力被抽走的劇烈消耗相比,無異於杯水車薪。
他的視野,或者說他的“心眼”之中,那本古樸的天書,終於緩緩地翻開了嶄新的一頁。
那一頁上,沒有文字,隻有一片燦爛的星河。無數條或明或暗、或粗或細的絲線,在星河中交織穿梭,構成了一幅複雜到無法用言語描述的命運圖景。
林淵的意識在其中飛速穿行,掠過那些代表著君臣、父子、兄弟的金色、紫色、白色的絲線。他的目標隻有一個。
那根最妖異,最灼熱,也最不穩定的——紅色姻緣線。
他找到了。
那根紅線,一頭連接著鳳儀亭中那團龐大的紅顏氣運,另一頭,則穿透了層層阻礙,牢牢地鎖定了那頭正橫衝直撞而來的“猛虎”。
紅線之上,光華流轉,甚至能看到無數細小的符文在其中生滅,散發著一股天定的、不容置疑的威嚴。它在告訴林淵,這是天作之合,是命運的安排。
“天作之合?”林淵的嘴角,在劇痛中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我說了,才算。”
他集中了全部的意誌,對著天書下達了指令。
“凝!”
隨著他內心的一聲怒吼,天書那一頁上的星河開始瘋狂旋轉,無數星辰的光芒,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抽取出來,彙聚成一股金色的洪流。
與此同時,林淵現實中的身體,也產生了劇烈的反應。
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那是一種毫無血色的、如同宣紙般的慘白。他的嘴唇失去了顏色,微微開合,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熱的痛感。渾身的力氣仿佛被瞬間抽空,四肢百骸都傳來一種被榨乾的虛弱。如果不是靠著身後的假山,他現在已經癱倒在地上了。
那股來自大腦的劇痛,變得更加猛烈,從尖銳的刺痛,變成了持續不斷的、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湧來的鈍痛。他的太陽穴在突突直跳,眼前的世界開始旋轉,出現了大片的黑色斑點。
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隨著精神力的燃燒,一同被瘋狂地消耗。
但他沒有停下。
開弓沒有回頭箭。
在他伸出的右手中,一點金光憑空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