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最後一絲屬於外界的喧囂被隔絕。
林淵站在洞口,手裡的火把“劈啪”作響,橘紅色的光芒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影子。下方是深不見底的黑暗,仿佛巨獸張開的喉嚨,從中湧出的陰冷氣流,帶著一股泥土與腐朽混合的陳年氣味,吹得火苗一陣搖曳。
他沒有立刻下去。
這片刻的寧靜裡,他的思緒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幾個時辰前,相國府那處僻靜的彆院。
彼時,洛陽城西遷的命令尚未傳開,但山雨欲來的壓抑氣息,已經籠罩了整座府邸。貂蟬的房間裡點著安神的熏香,可那嫋嫋升起的青煙,卻絲毫無法撫平她眉宇間的憂慮。
她坐在榻上,雙手緊緊絞著一方絲帕,一雙秋水般的眸子,此刻盛滿了無措與恐慌。
“林校尉,外麵……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林淵為她添上一杯熱茶,茶水注入杯中,發出清脆的聲響,在這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諸侯聯軍已至城外,太師正在與諸將議事。”他沒有隱瞞,這種時候,虛假的安慰毫無意義。
果然,貂蟬的臉色又白了幾分。她比誰都清楚,戰事一起,她那被軟禁的義父王允,將是第一個被清算的對象。董卓絕不會留下這麼一個前朝重臣,給關東諸侯當作收攏人心的旗幟。
“義父他……”她的話說了一半,便哽咽住了。
林淵將茶杯推到她麵前,語氣平穩得像是在敘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小事。
“我已向李儒請命,由我帶人負責‘清繳’司徒府。”
貂蟬猛地抬起頭,眼中先是閃過一絲絕望,隨即又被巨大的困惑所取代。清繳,這個詞意味著什麼,她再清楚不過。
“你……”
“想救司徒大人,必先讓他‘死’一次。”林淵打斷了她的話,一字一句,清晰地敲進她的心裡。
貂蟬的呼吸停滯了。她怔怔地看著林淵,看著這個總是一臉平靜,卻總能做出驚人之舉的男人。
林淵沒有給她太多思考的時間,他需要的是她的配合,而不是她的猶豫。
“董卓下令焚城西遷,已是定局。洛陽將化作一片火海,屆時城中大亂,死傷無數,多一個‘司徒王允’,少一個‘司徒王允’,不會有任何人留意。”
他的聲音很冷,像是在解剖一具屍體,將所有血淋淋的關節都展示給貂蟬看。
“我的計劃分三步。”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步,障眼法。我會帶人封鎖司徒府,大張旗鼓地搜刮財物。在這期間,我會找一具與司徒大人身形相仿的屍體,城中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這個。換上他的衣物,再用些手段,讓屍體的麵容無法辨認。”
貂蟬的嘴唇開始發白,她下意識地抓緊了身下的軟墊。
林淵伸出第二根手指,目光依舊平靜。
“第二步,金蟬脫殼。我會對外宣稱,王允在府中負隅頑抗,意圖縱火自焚,被我當場‘格殺’。屍體會被丟進焚燒府邸的大火中,最後隻剩一堆誰也認不出的焦炭。如此一來,在董卓和李儒那裡,王允這個人,便徹底從世上消失了。”
“那……那義父他……”貂蟬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這便是第三步。”林淵伸出第三根手指,語氣稍稍放緩,像是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小獸,“司徒大人這種經營朝堂多年的老臣,府中必有密道。我會找到它,將司徒大人從密道中送出城。城外,我會安排好人手與馬車,送他去一個安全的地方隱姓埋名,靜待時機。”
整個計劃,陰狠、毒辣,卻又環環相扣,幾乎找不到任何破綻。它利用了西遷的混亂,利用了董卓的多疑,利用了李儒的冷酷,將所有不利因素,都變成了計劃的一部分。
貂蟬呆住了。她設想過無數種營救義父的可能,或劫獄,或求情,但每一種都像是以卵擊石。她從未想過,可以用這樣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方式。
“可是……這太危險了。萬一被發現,你……”她看著林淵,眼中第一次流露出發自內心的擔憂。這擔憂不再僅僅是抓住救命稻草的依賴,而是真正為一個人的安危而揪心。
林淵看到,兩人之間那條原本就無比明亮的紅色姻緣線,在她流露出這份真切關心的瞬間,又璀璨了幾分,甚至在線條的表麵,隱隱浮現出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
【天命女主氣運深度綁定中,宿主精神力獲得微量滋養。】
天書的提示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林淵的心湖沒有泛起太多波瀾,他隻是覺得,眼前的女子,那份純粹的善良,在這亂世之中,顯得有些……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