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壽宴上的獻禮,林淵的巧妙布局
郿塢,這座耗費民脂民膏、用無數白骨堆砌而成的堡壘,今日褪去了平日的森嚴,披上了一層近乎糜爛的華彩。
從塢堡的正門到舉行壽宴的正殿,百步一崗,十步一哨,衛士皆是董卓麾下最精銳的飛熊軍,鐵甲反射著火把與宮燈的光,冷硬的線條與周遭的喜慶絲竹格格不入。殿內,巨大的銅製獸首香爐吐著青煙,域外進貢的龍涎香氣味濃鬱得有些發膩,與烤肉的焦香、美酒的醇香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專屬於權力的、令人醺然欲醉的氣息。
殿中早已坐滿了人,涇渭分明地分成了幾個陣營。
以李傕、郭汜為首的西涼諸將占據了最靠近主位的區域,他們穿著簇新的錦袍,腰懸寶刀,正大聲地劃拳行酒,笑聲粗野而豪放,仿佛這裡不是長安郊外的塢堡,而是他們西涼老家的某個營帳。他們看向殿中那些朝臣的眼神,充滿了不加掩飾的鄙夷與炫耀。
另一側,以太尉楊彪、司徒趙謙為首的公卿百官則正襟危坐。他們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標準的賀壽笑容,但那笑容僵硬得如同木刻的麵具。他們端著酒杯,偶爾與身邊的人低語一兩句,目光卻時不時地掠過那些西涼武夫,眼底深處是冰冷的厭惡與屈辱。對他們而言,今日此來,無異於含垢忍辱,來為一個國賊的生辰歌功頌德。
當呂布的身影出現在殿門時,殿內喧鬨的空氣為之一滯。
他沒有穿那身標誌性的獸麵吞頭連環鎧,而是換上了一襲玄黑色的武將常服,腰間束著寬大的革帶,更襯得他身形挺拔,如同一柄即將出鞘的利劍。他沒有帶方天畫戟,但那股內斂的、仿佛能撕裂一切的鋒銳之氣,比任何神兵利器都更具壓迫感。
他的目光在殿內緩緩掃過,沒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最後落在了主位旁邊那個空著的、比所有人的席位都更華麗的座位上。那是董卓為他預留的位置,一個象征著“一人之下”的榮耀,此刻卻像一個無聲的嘲諷。
高順跟在他身後,麵沉如水,亦步亦趨。
林淵站在主位一側的廊柱陰影下,他今天穿著相國府親兵的製式甲胄,不顯山不露水,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毫不起眼。他的位置是李儒精心安排的,離呂布的座位不遠,正好能將呂布的一舉一動儘收眼底。
他垂著眼簾,心神卻早已沉入識海。
【姻緣天書】的畫卷之上,整個大殿變成了一張由無數絲線交織而成的大網。李傕、郭汜等人頭頂延伸出的,是粗壯的、泛著金光的“忠誠”之線,牢牢地綁在主位之上。楊彪那些老臣身上,則是密密麻麻的、如同蛛網般的黑色“對抗”之線,同樣指向主位。
而呂布,他頭頂那條連接著主位的“父子”情義線,此刻正被拉扯得筆直,顏色忽明忽暗,脆弱得仿佛隨時都會繃斷。同時,一條代表“警惕”的黃線和一條代表“敵意”的紅線,正從他身上,指向自己。
林淵甚至能看到,在殿內某個不起眼的角落,李儒正坐在一堆西涼將校之中,但他頭頂那條灰色的“懷疑”之線,卻像一條毒蛇,繞過重重人群,精準地鎖定在自己身上。
真是一場好戲。林淵心中冷笑。所有人都以為自己是棋手,卻不知,他們早已是蛛網上的獵物。
“太師駕到!”
隨著門外一聲悠長的唱喏,殿內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站起身來,躬身相迎。
董卓那肥碩如山的身軀,在兩名侍女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他今日穿了一身赤紅色的團龍袍,腰間那條鑲滿貓眼石的玉帶幾乎要被他巨大的肚腩給撐斷。他滿麵紅光,一身酒氣,眯縫著眼掃視著滿堂賓客,臉上露出極為受用的表情。
“哈哈哈,都免禮,都免禮!今日是咱家壽辰,大家不必拘束,吃好,喝好!”
他重重地坐上主位,那張巨大的虎皮大椅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孩兒恭祝義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呂布的聲音響起,不帶任何感情,他端起酒杯,一飲而儘,算是儘了禮數。
董卓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目光隨即被殿下堆積如山的賀禮所吸引。
“中郎將李傕,賀太師壽辰,獻西域汗血寶馬一匹,黃金五百斤!”
“中郎將郭汜,賀太師壽辰,獻東海明珠十斛,美婢二十人!”
……
一份份賀禮被高聲唱出,無一不是價值連城的奇珍異寶。董卓的笑聲越來越響,臉上的肥肉隨著笑聲不停地顫抖。
輪到一眾朝臣時,氣氛便微妙起來。他們獻上的多是些古籍字畫、前朝玉器,雖也名貴,卻遠不如西涼諸將那般直接與豪奢。董卓的笑容淡了些,隻是不耐煩地揮手讓他們退下。
“宣,親兵副將林淵,獻禮!”
當唱禮官喊出這個名字時,殿內不少人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一個親兵副將,何德何能,竟能在諸多將軍之前獻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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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傕、郭汜等人交換了一個不屑的眼神,而楊彪等老臣,則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那是在涼州立下奇功的後起之秀。李儒端著酒杯,目光如炬,死死地盯住了從陰影中走出的那個身影。
林淵手捧一個長條形的紫檀木盒,步履沉穩地走到大殿中央,跪倒在地。他的動作不卑不亢,每一個細節都無可挑剔。
“末將林淵,恭祝太師天命所歸,萬壽無疆!”
他的聲音清朗,回蕩在殿中。
董卓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笑道:“哦?你就是林淵?咱家新得的麒麟兒。起來,讓咱家看看,你給咱家準備了什麼好東西?”
“謝太師。”
林淵起身,在萬眾矚目之下,緩緩打開了木盒。
沒有想象中的珠光寶氣,盒中靜靜地躺著一支通體溫潤的白玉如意。在殿內燈火的映照下,玉如意散發著柔和的光澤,柄身上淺浮雕的盤龍栩栩如生,龍鱗細密,巧奪天工。
這份禮,很貴重,卻又恰如其分。既顯出了用心,又沒有僭越他一個副將的身份。
“不錯,不錯。”董卓滿意地點點頭,“是塊好玉。你有心了。”
林淵捧著木盒,向前幾步,走到董卓的禦座之側,將木盒高高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