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穿過並州軍大營,帶走了最後幾絲血與火的氣息,隻留下兵器入鞘的清冷和新主登位後的沉寂。
校場之上,數千名並州將士已經散去,各自回營。他們臉上的茫然與不安,被林淵那番恩威並施的話語,暫時壓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複雜的,混雜著敬畏與觀望的情緒。
張遼和高順沒有離開,他們正跟在林淵身後,亦步亦趨。
高順依舊沉默,隻是走路的姿態,比之前似乎鬆弛了一些。林淵那句“忠於袍澤,勝於愚忠一人”,像一把鑰匙,解開了他心中最沉重的枷鎖。
張遼則在暗中觀察著林淵的背影。這個年輕人的身形並不高大,甚至在他們這些慣於征戰的武人中顯得有些單薄,但每一步都走得異常沉穩,仿佛腳下踩著的不是泥土,而是早已規劃好的江山版圖。他忽然覺得,呂布的時代,或許真的過去了。
“將軍,呂……那人,如何處置?”走到帥帳門口,張遼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這個問題,也是所有並州舊部最關心的問題。
林淵停下腳步,沒有回頭。他望著帥帳頂上那麵剛剛換上的,繡著一個“林”字的嶄新旗幟,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他?”林淵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喜怒,“一個被拔了牙的老虎,關在籠子裡,還能如何?好吃好喝,供著便是。”
張遼和高順都是一怔。他們以為林淵會用更酷烈的手段,或者至少,會加以羞辱。沒想到,竟是如此輕描淡寫。
“將軍仁德。”張遼低聲道。
林淵笑了笑,這笑聲裡聽不出什麼情緒。仁德?不,他隻是覺得,一件趁手的工具,在沒有找到更好的替代品之前,總要好好保養,哪怕它現在隻是一堆破損的零件。
他沒有再多言,徑直走進了帥帳。
帥帳之內,陳設依舊,隻是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董卓那肥碩身軀留下的酒肉與香料的混合氣味。林淵不喜歡這味道,他走到帳口,將簾子完全掀開,任由清冷的夜風貫入,吹散這股靡亂的氣息。
親兵很快送上了熱茶和一份軍報。
軍報上記錄的,是關於呂布被軟禁後的情況。
“入府後,未曾言語,未曾走動,枯坐至今。”
“水米未進。”
寥寥數語,勾勒出一個活死人的輪廓。
林淵將那張薄薄的紙片放到燭火上,看著它卷曲,變黑,最終化為一縷飛灰。
他端起茶杯,卻沒有喝,隻是將心神,沉入了精神世界的那本【姻緣天書】之中。
書頁無風自動,翻到了屬於呂布的那一頁。
代表著呂布的那團紫色光球,此刻的狀態,隻能用一個“慘”字來形容。
那原本如同烈火烹油,霸道絕倫的“猛將氣運”,此刻已黯淡得如同風中殘燭。紫色的光芒變得稀薄,渾濁,仿佛被潑上了一層洗不掉的臟水。
更讓林淵在意的,是在那團紫色氣運的核心,一縷縷灰黑色的霧氣正在不斷滋生,盤旋,如同附骨之疽。
那是“絕望”、“死寂”與“頹敗”的氣息。
而在這些灰黑之氣的外圍,更有一層濃得化不開的,純黑色的怨念,如同一個堅硬的殼,將整團氣運死死包裹。那是對林淵,深入骨髓的恨意。
【姻緣天書】給出了清晰的標注:
【目標:呂布】
【氣運:紫色猛將氣運重度衰敗)】
【狀態:心氣已喪,傲骨被折,恨意滔天,神智瀕臨崩潰。】
【姻緣線:與董卓‘父子’線已斷裂),與貂蟬‘愛慕’線瀕臨斷裂),與林淵‘仇恨’線極度凝實)……】
林淵的指尖,在虛空中輕輕劃過,仿佛在觸摸那些代表命運的線條。
收服呂布?
現在?
林淵的嘴角,勾起一個無聲的弧度。
開什麼玩笑。
現在去收服呂布,就像試圖去安撫一頭剛剛被自己打斷了四肢,挖掉了眼睛的瘋虎。
你遞過去的,就算是救命的靈藥,它也隻會用儘最後一口氣,咬斷你的喉嚨。
呂布的傲氣,是他力量的源泉,也是他性格中最致命的弱點。
如今,這份傲氣,被林淵親手,用最殘忍的方式,擊得粉碎。
但碎了,不代表就沒了。
那些碎裂的棱角,隻會變得更加鋒利,更加危險。他現在就像一個刺蝟,任何人的靠近,都會引來他本能的,不顧一切的反撲。
更何況,那股濃得化不開的仇恨黑線,幾乎已經實體化。在這種狀態下,就算呂布迫於形勢,選擇歸降,那也隻是暫時的蟄伏。他的忠誠,會比紙還薄,他的內心,會像一顆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給林淵的陣營帶來無窮的隱患。
林淵需要的,是一柄鋒利無比,且能完全為己所用的絕世凶器。
而不是一頭關在自己後院,隨時想著要噬主的瘋獸。
時機未到。
遠遠未到。
林淵在心中,冷靜地做出了判斷。
要收服呂布,必須經曆兩個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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