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瑾落在地上,喘著氣看向我,卻見劍身的青芒漸漸凝聚,落在地上化作一個青衣少年,眉眼間竟與蘇子畫有幾分相似。
“你是……劍靈?”朝陽瑾驚得後退半步。
我笑著點頭,指尖拂過鬢邊的青絲:“陪了你六百年,總該以真麵目見你。我青龍劍,又名無垢,今後一人一劍,我們一起走天涯。”
朝陽瑾愣了愣,隨即笑了,伸手將我扶起:“好,無垢,往後我們一起。”
月光從破廟的窗欞照進來,落在我們身上。
孩童的哭聲已經停止,老婦正抱著他道謝。
朝陽瑾背著我如今該是無垢與他並肩),走在回小鎮的路上,晚風帶著桂花的香氣。
他忽然說:“往後除祟,我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我望著他眼底的星光,輕聲應道:“嗯,再也不是了。”
自桐廬小鎮與他相伴,已過十年。
這日我們剛在江南除了作祟的水祟,劍穗上還沾著水汽,師父淩霄子的傳訊符便破空而來。
符紙燃儘時,隻餘“速歸青城山”五字,字跡倉促,帶著幾分緊迫。
化名臨淵的朝陽瑾不敢耽擱,禦劍往回趕。
山間雲霧依舊,可道觀前的石階上卻沒了往日師弟們練劍的身影,隻有師父立在三清殿前,鬢角似比三年前見時更白。
“你大師兄遊玄……已於上月隱退,”師父聲音沉啞,抬手將一枚刻著“青城首席”的木牌遞來,“今後,青城山的擔子,便交給你了。”
臨淵握著木牌的手微微發緊,我能感覺到他指尖的力道。
那是少年人驟然接過重任的鄭重,此後數年,他再沒了往日獨行江湖的自在,每月都會帶著師弟們下山。
或是去山村驅散纏人的縊鬼,或是去城鎮鎮壓吸人精氣的妖物。
劍光起時,總有村民跪地叩謝,而他總會將我輕輕歸鞘,輕聲道:“辛苦你了,池魚。”
這是他給我取的名,說我化形時眉眼像極了雨後池邊的新柳。
變故發生在臨淵接掌青城山的第五年,那日海之角傳來巨響,天地間的魔氣翻湧如墨,師父登高一望,臉色驟變:“封印破了!角龍出來了!”
我們趕到時,海民部落已一片狼藉,房屋被魔氣絞成碎片,孩童的哭聲與成人的慘叫混在一起,角龍巨大的身軀盤旋在半空,鱗片泛著幽藍的光,每一次吐息都帶著吞噬蒼穹的戾氣。
“結誅魔陣!”師父大喝一聲,弟子們迅速列陣,我隨臨淵落在陣眼,劍身青芒暴漲,與其他弟子的法器連成一道金色光網,朝著角龍罩去。
角龍嘶吼著,尾巴猛地掃來,光網震顫不已。
我們咬牙支撐,眼看就要將它重新封印,陣中卻突然傳來異動。
三師弟墨塵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紅,手中長劍突然調轉方向,朝著臨淵的後心刺去!
“小心!”我心頭一緊,來不及多想,原靈瞬間離體,化作青衣身影擋在臨淵身後。
“噗”的一聲,長劍穿透我的肩膀,鮮血順著衣擺滴落,染透了腳下的青石。
臨淵猛地回頭,眼中滿是驚痛:“池魚!”
墨塵卻獰笑著抽劍,又要再刺,師父及時揮劍擋開,卻沒料到角龍趁此時機掙脫光網,直奔青城山深處。
那裡,埋著能調令群妖鬼怪的虎符!
“不能讓它拿到虎符!”
師父嘶吼著追去,臨淵扶著受傷的我,也緊隨其後。
可墨塵早已在禁地布下了手腳,角龍撞開禁地石門時,封印虎符的陣法竟自行瓦解。
危急關頭,師父的劍靈“青霜”突然化作白光,與我對視一眼,我們都懂了彼此的心意,唯有獻祭原靈,才能重新加固封印。
“臨淵,好好活下去。”
我最後看了他一眼,將殘存的意識凝成一縷,輕輕附在他衣襟的玉佩上。
隨即與青霜一同化作兩道流光,撞向角龍與虎符之間,金色的封印瞬間籠罩整座禁地,角龍的嘶吼聲漸漸被吞噬,最終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