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芙和零消失了,留下我一個人站在冰冷的金屬走廊裡。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梅芙那帶著瘋狂欣賞的餘韻,以及零那無機質的冰冷掃描感。我的心臟在胸腔裡沉重地跳動,每一次搏動都帶著一種冰冷的、金屬般的回響。
兵器。
這個詞像烙印一樣刻在我的靈魂上。不再是猜測,不再是懷疑,而是血淋淋的、被親口承認的事實。我所經曆的一切,溫暖、信任、生死與共……全是劇本。而我,是那個在舞台上賣力演出,直到謝幕時才被告知自己隻是個道具的、最可悲的小醜。
憤怒嗎?是的,如同岩漿在血管裡沸騰。恐懼嗎?當然,麵對梅芙的瘋狂和零的絕對理性,渺小感幾乎要將我吞噬。
但奇怪的是,在這極致的憤怒和恐懼之下,一種前所未有的冷靜,正在如同堅冰般蔓延開來。或許,當一個人被剝奪到一無所有,連自我都差點被否定時,反而會觸底反彈,生出一種什麼都不再害怕的決絕。
他們想要一件兵器。一件足夠鋒利,能劈開“本源殿堂”大門的兵器。
好啊。
那我就成為一件兵器。一件……會反噬其主的兵器。
我邁開腳步,朝著分配給自己的休息艙走去。腳步很穩,甚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穩。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踏出的每一步,都必須經過最精密的計算。我的每一個眼神,每一次呼吸,都可能被監視、被分析。
回到那間狹小卻熟悉的休息艙,門在身後無聲滑閉。我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緩緩閉上眼。不是休息,而是開始複盤,像一台冰冷的計算機,重新審視我所有的“記憶”。
伊森——不,梅芙的每一次“指導”,零的每一次“測試”,那些險死還生的“巧合”,那些力量突破的“契機”……所有的細節,都被我從“情感”的濾鏡中剝離出來,放在“陰謀”的探照燈下重新審視。
我發現,梅芙雖然擅長編織情感和命運,但她有一個特點:傲慢。她沉醉於自己導演的戲劇,享受著我這個“悲劇英雄”在她掌心掙紮的過程。她喜歡看到“情感”的力量,也因此,她會更傾向於從“情感”層麵來預測和操控我的行為。
而零,絕對理性,依賴數據。但它並非全知全能。它的判斷基於它收集到的信息。如果信息被汙染,或者出現了它邏輯模型之外的“變量”,它的計算就會出現偏差。
我的機會,或許就在於此。我要利用梅芙的傲慢,和零對“未知變量”的依賴。
接下來的“訓練”,我完全配合。零為我模擬出各種極端環境,甚至直接注入經過處理的、帶有“本源殿堂”規則特性的攻擊數據流,美其名曰“適應性強化”。每一次,我都“拚儘全力”去抵抗、去適應、去“成長”。我甚至主動要求加大強度,表現出一種急於獲得力量、渴望完成“使命”的狂熱。
我能“感覺”到,梅芙對此非常“滿意”。她似乎認為,我在得知“真相”後,被那“宏偉的目標”所震撼,進而產生了某種使命感。她偶爾會現身,用她那充滿蠱惑力的語言,描繪著“破門”之後的“新紀元”,試圖進一步加固我這把“兵器”的意誌。
我聽著,臉上適時地露出被鼓舞、甚至是一絲狂熱的神色。但內心深處,一片冰冷。我在觀察,在學習。我如饑似渴地吸收著零提供的關於“本源殿堂”規則結構的數據,不是為了幫他們破門,而是為了尋找……規則的漏洞,以及,反製的方法。
我開始小心翼翼地、極其隱秘地測試我的“鑰匙”本質。不再是在宏觀上撬動規則,而是在微觀層麵,嘗試著去……滲透和改寫。
在一次針對某種特定規則病毒的抵抗訓練中,零模擬的病毒程序試圖侵蝕我的能量核心。按照訓練要求,我需要用力量構築屏障將其隔絕。但這一次,我冒險嘗試了不同的方法。我沒有阻擋,而是引導著一絲極其微弱的、屬於“鑰匙”的共鳴力,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那模擬病毒的數據流中。
一瞬間,我“看”到了!那病毒的內部結構,它運行的邏輯代碼,如同掌紋般清晰!我甚至能感覺到,隻要我願意,可以輕易地讓其邏輯崩潰,或者……悄無聲息地植入一點微不足道的、屬於我的“印記”。
我沒有這麼做,立刻切斷了聯係,裝作勉強抵抗成功的樣子。但我的心跳如鼓。我發現了!我的“鑰匙”能力,不僅僅能“開門”和“破壞”,在更微觀的層麵,它或許能……編碼和寄生!
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發現,也是我反擊計劃可能的關鍵。
同時,我也在觀察零的係統。它的數據流並非鐵板一塊,在處理極高複雜度運算時,會出現極其細微的、轉瞬即逝的“緩存間隙”和“邏輯冗餘”。這些間隙,對於零本身來說微不足道,但對我而言,或許是能撬動杠杆的支點。
日子在一種詭異的平靜與暗流湧動中度過。我像一塊貪婪的海綿,吸收著一切能接觸到的知識和力量,同時將真實的意圖深深埋藏。我依舊是那把正在被精心打磨的兵器,但隻有我自己知道,這把兵器的內部,正在悄然生長出不屬於鑄劍師的、倒刺般的紋路。
直到有一天,零的數據流在我完成一次高強度的規則對抗後,罕見地主動發出了通訊:
“個體p734,適應性訓練第一階段完成度98.7。為驗證實戰效能,即將啟動‘實境壓力測試’。目標:在限定時間內,潛入‘本源殿堂’外圍警戒區‘靜默回廊’,獲取指定數據模塊。此次任務將遭遇真實存在的‘清道夫’單位,死亡率評估:67.3。”
梅芙的虛影也同時浮現,她笑著看著我,眼神中充滿了期待:“去吧,我親愛的兵器。這是你第一次真正的‘狩獵’。讓我看看,你在舞台上,能綻放出何等耀眼的光芒。”
真正的戰鬥,終於要來了。不是模擬,不是訓練。而是血腥的、你死我活的實戰。
我知道,這既是測試,也是陷阱。更是我的機會。
我抬起頭,迎向梅芙的目光,臉上露出一個近乎虔誠的、帶著渴望的“兵器”應有的表情。
“明白。我會完成任務。”
轉身走向出擊艙的瞬間,我眼底最後一絲偽裝褪去,隻剩下絕對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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