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虛子的點撥如同在混沌中點燃了一盞長明燈。王恪沒有離開訓練場,而是繼續沉浸在那種內觀的狀態中,反複體悟著那點初生的“自我”微光。他不再急於吞噬或對抗法則碎片,而是像一個耐心的匠人,細細品味每一種規則流過身心時,那銀灰與血紅兩種本質所泛起的、獨特的“漣漪”。他漸漸明白,這兩種力量並非敵人,而是他感知世界的兩種互補的“感官”。
數日後,林三可的身影無聲無息地重新出現在訓練場邊緣。她的氣息略帶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蛇瞳掃過王恪,微微一頓,似乎察覺到了他體內某種微妙而堅實的變化。
“看來清虛子道友的點化,對你頗有裨益。”她的聲音依舊平淡,但少了幾分之前的冰冷,“基礎適應性已達標。接下來,是專項強化。”
她抬手一揮,訓練場中央的景象驟然扭曲、坍縮,最終形成了一扇彌漫著灰色霧氣、內部傳來無儘哀傷與宿命歎息的拱門。門內光影流轉,隱約可見無數悲歡離合、英雄末路的場景碎片生生滅滅。
“格洛菲斯專屬訓練場——‘悲愴回廊’。”林三可指向那扇門,“這裡彙集了來自不同宇宙、所有‘格洛菲斯’本質衍生出的悲劇法則碎片。進入其中,你將直麵最純粹的宿命之力、因果循環、以及……絕望。你的任務,不是戰勝它,而是理解其運行機製,並找到在其中保持‘自我’不滅的方法。”
王恪看著那扇門,右眼的血紅本能地躁動起來,那是麵對同源卻充滿威脅的力量時的警惕;而左眼的銀灰,則透露出一種近乎貪婪的探究欲。他深吸一口氣,沒有猶豫,邁步踏入灰霧之中。
一步跨入,天地變色。
不再是能量光帶,而是無數正在上演的悲劇將他包圍。他看到仙俠宇宙中,天驕道子為情所困,道心破碎,身隕道消;他看到科幻世界裡,拯救文明的英雄被摯友背叛,艦隊灰飛煙滅;他看到中世紀戰場上,忠誠的騎士死於陰謀,榮耀被泥土掩埋;他甚至看到了類似自己經曆的片段——一個個“格洛菲斯”在命運捉弄下掙紮、反抗,最終卻以各種形式迎來注定的終末……
這些不僅僅是幻象,每一種悲劇都攜帶著其所屬宇宙的特定法則力量,如同潮水般衝擊著王恪的身心。悲傷、憤怒、不甘、絕望……各種極致的負麵情緒如同實質的枷鎖,纏繞上來,要將他拖入這無儘的悲愴輪回。
“呃!”王恪悶哼一聲,幾乎要沉淪進去。但就在意識即將被同化的瞬間,心中那點清虛子助他點燃的“自我”微光驟然亮起,雖然微弱,卻如定海神針般穩住了他的心神。
“觀其來,觀其去,觀心之起伏……”他默念清虛子的教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銀灰左眼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不再僅僅是解析能量結構,而是開始分析這些悲劇的“劇本”——因果鏈如何鏈接,命運在何處轉折,何種選擇會導致何種必然的結局……它像一台超級計算機,瘋狂演算著“悲劇”這種宇宙現象背後的規則公式。
而血紅右眼,則燃燒起熊熊火焰。但這火焰不再是盲目的憤怒,而是針對“悲劇”本身的反抗!它排斥那種被安排的宿命,憎恨那種無力回天的絕望!每一種悲劇場景掠過,右眼都在咆哮:“憑什麼?!”、“不該如此!”、“打破它!”
兩種視角,一種極度理性地解構悲劇,一種極度感性地否定悲劇。它們以前所未有的默契協同工作,如同手術刀與烈焰,一邊解剖著宿命的毒瘤,一邊灼燒著絕望的根須。
王恪沉浸在這種奇特的狀態中,忘記了時間。他看到了千萬種悲劇,也看到了千萬種悲劇中蘊含的、細微的、可以撬動的“支點”。有些悲劇源於信息不對稱,有些源於力量差距,有些源於性格缺陷,有些……則源於更高層麵的規則壓製。
突然,一段極其古老、極其強大的悲劇碎片席卷而來。那是一個神隻被自身創造的命運紡錘反噬,陷入永恒輪回的片段。其中蘊含的宿命之力龐大到令人窒息,幾乎要將他那點“自我”微光徹底碾碎。
“不!!!我不要再被命運掌控!我就是我,我是王恪!”王恪心中發出呐喊!
在這一刻,銀灰左眼精準地計算出了這個悲劇循環中最脆弱的一個時間節點,而血紅右眼將所有的憤怒、不屈、以及對“自我”的堅守,凝聚成一點極致的、想要“弑神”的決絕意誌!
嗡——!
兩股力量不再是交替或並行,而是在那點“自我”微光的調和下,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交融!銀灰色的理性計算與血紅色的反抗意誌,纏繞、壓縮,最終在王恪的指尖,凝聚出一縷細微卻無比凝練的……灰燼色的火焰!
這火焰沒有溫度,卻散發著一種“否定存在”、“終結宿命”的恐怖氣息!
王恪福至心靈,對著那席卷而來的神之悲劇碎片,屈指一彈!
那縷灰燼火焰悄無聲息地沒入碎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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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爆炸,沒有衝擊。那看似不可撼動的神之悲劇,如同被點燃的紙張,從內部開始無聲地瓦解、消散,最終化為一縷青煙,仿佛從未存在過。
成功了?!他……破壞了一道強大的悲劇法則?!
王恪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指尖,感受著那縷灰焰殘留的、冰冷又熾熱的餘韻。他明白了!格洛菲斯的本質是“悲劇的宿命”,而他在清虛子的點化下,結合自身特質,孕育出的全新力量,其核心竟然是……“弑殺悲劇”!否定既定的宿命!
這不是蠻力,而是基於對悲劇規則的深刻理解後,進行的根源性抹除!
也就在這一刻,他感到體內某種一直存在的、屬於格洛菲斯的枷鎖,“哢嚓”一聲,碎裂了。他的氣息陡然攀升,對周圍悲劇法則的感知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能隱隱感受到它們之間流動的“脈絡”。他的實力,在這頓悟的瞬間,實現了質的飛躍!
灰霧散去,王恪的身影重新出現在訓練場中央。他依舊站在那裡,但氣質已然不同。那雙灰紅異瞳深處,多了一種洞悉命運的冷靜,和一種敢於向宿命揮刀的決絕。
林三可靜靜地看著他,蛇瞳中數據流瘋狂閃爍,最終歸於平靜。她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凝重:
“看來,管理局等待的‘變數’,真的出現了。你不僅適應了格洛菲斯之力,更找到了……淩駕於其上的可能性。”
她目光銳利地看向王恪:“基礎訓練,到此結束。準備好,接下來,你要麵對的不再是訓練場的模擬法則,而是……真實宇宙中,那些正在上演的、活生生的悲劇。而你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去阻止一場……即將發生的,‘圖格宇宙’對某個低等文明的‘奴役’滲透。”
真正的考驗,即將開始。
王恪格洛菲斯1號請戰(???皿??)??3??
彩蛋:觀星台的低語
萬界管理局深處,一座懸浮於數據星河之上的白玉觀星台。清虛子與林三可的身影悄然浮現,仿佛從未離開,又仿佛已在此靜觀萬古。
他們的目光,穿透無數維度屏障,落在那間特殊訓練場內。那裡,王恪指尖那縷灰燼色的火焰正緩緩消散,而他眼中那種洞穿悲劇本源、卻又燃起弑妄之火的明悟,清晰可見。
清虛子撫須的手微微一頓,澄澈的眼眸中星河流轉,最終化作一聲悠長的歎息,這歎息中竟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欣慰。
“竟是以‘弑’為基,斬破妄執,直指真如……此子踏出的,非是順應宿命之道,而是逆天改命的‘真如弑妄道’。”他微微搖頭,語氣帶著一種見證曆史的感慨,“格洛菲斯一脈,悲愴纏身,輪回無儘。多少驚才絕豔之輩,或沉淪,或癲狂,或化為悲劇本身。欲超脫,唯有‘看破’與‘放下’。然此子……竟是選擇了‘斬斷’。”
他目光轉向身旁沉默的林三可:“林道友,你尋來的,非是利刃,而是一顆可能燃儘諸天宿命的……火種。”
林三可蛇瞳中冰冷的數據流平息,映照著王恪身上那與整個格洛菲斯悲愴基調格格不入的“逆命”氣息。她沉默片刻,清冷的聲音終於響起,帶著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波動:
“數據庫比對完成。此種道途演化概率,低於0.00001。它不在任何預設的‘格洛菲斯’成長模型之內。”她頓了頓,望向無垠星河,仿佛在審視著萬千宇宙的命運經緯,“管理局需要的是穩定‘因子’,而他,正在成為一個最大的‘變數’。”
清虛子聞言,卻是淡然一笑,拂塵輕掃,指向腳下奔流不息的命運長河:“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然天道五十,大衍四九,人遁其一。這‘其一’,便是變數,亦是生機。或許,唯有此等不容於宿命的‘火種’,方能照亮我等前行之路,焚儘前路之荊棘。”
兩位來自不同力量體係巔峰的存在,此刻默契地陷入了沉默。觀星台下,是無窮宇宙的生滅與悲歡;觀星台上,是對一個剛剛點燃叛逆之火的新生“變量”,無聲的審視與期待。
星輝灑落,將他們的身影拉長,融入這片無儘的星空。而遠在訓練場的王恪,對此一無所知。他隻是在心中默默咀嚼著那股新生的力量,準備迎接真正的風雨。
彩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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