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一鳴正牽著書林往停機坪深處走,那架銀灰色戰機的輪廓在夜色裡格外紮眼。
他下午在調度會上特意強調,未經報備的私人飛行一律禁止。
周時濟的西裝袖口滑落到小臂,露出塊百達翡麗腕表,此刻表針走動的聲音在安靜的展廳裡格外清晰。
他望著兩人交握的手,指節在資料夾邊緣撚出褶皺。
“那位是?”周時濟明知故問,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指尖卻無意識地摩挲著西裝紐扣。
賀明遠合上審批文件,金屬夾扣發出的脆響驚飛了展廳角落的飛蛾。
“應該是衛書林,一鳴曾經的搭檔,後來跟一鳴一起執行任務時為了掩護一鳴受了傷,不能再飛就轉技術了。
現在好像去了你們s市的h大在籌建實驗室。”
他語氣平淡,目光卻追著窗外的身影,“一鳴為了讓她試飛,動用了航展的應急測試名額,真是胡鬨。”
周時濟的喉結滾了滾,原來竟是這樣麼。此刻她跟著賀一鳴走向戰機的背影,透著全然的信任。
“明遠哥不讚成一鳴的做法?”周時濟。
“航展的安全規範不是擺設,”賀明遠的鋼筆在桌麵上敲出節奏,
“他是上校指揮官,不是普通飛行員,私人感情不能淩駕於行業準則之上。”
他瞥了眼周時濟,“時濟你什麼時候會關心他人的感情問題了?”
雖然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一鳴也是他們看著長大的,但是周時濟從未關心過誰的私事。
周時濟收起手機,袖口的暗金袖扣在燈光下閃了閃。
他想起母親上周還在念叨,讓他見見韓家世交剛留學歸國的女兒,可他一下就想到那個氣質出塵又智勇雙全的姑娘。
“隻是欣賞衛上校的技術,她飛得很精彩不是嗎?”
周時濟的聲音有些發緊,轉身時撞到展架,無人機模型搖晃著墜落,在地毯上砸出悶響。
賀明遠一心想著怎麼勸自家小弟不可感情用事,忽略了周時濟口中的“衛上校”中明顯不是陌生人才有的稱呼。
才剛震驚於她不但會理論,實踐也如此完美時,心裡的那團火燃起的瞬間就被有人牽起了她的手這盆涼水澆滅。
離開展廳時,自動門滑開的瞬間,晚風裹著航空煤油的味道湧進來。
周時濟深吸一口氣,鼻腔裡灌滿了陌生的氣息。
遠處的停機坪還亮著零星的燈,像誰打翻了硯台,在黑夜裡潑出幾點淡墨。
他走到停車場時,皮鞋踩在碎石子上發出清脆的響。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孤零零地投在地麵,與遠處依偎的兩道影子,隔著整整一個航展的距離。
賀一鳴彎腰摘下一朵不知名的小花遞給書林,他的飛行服後襟被晚風掀起,露出腰間那道淺淺的疤痕,是當年實戰中被彈片劃傷的。
“還疼嗎?”她突然伸手,指尖懸在疤痕上方半寸處,終究沒敢落下。
賀一鳴直起身,抓住她的手腕按在自己腰上:“早不疼了。”
他的掌心裹著她的手,往自己心口帶,“這裡疼過,在你墜機的時候。”